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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_清枫聆心【完结+番外】(85)

  “那可不好说。”事事无绝对,更何况他打开门做生意,没道理不要钱,“我这回可是让他赚足了,他不能翻脸不认人。”

  原来,买了木盒之后,走到门口,她又走了回去,将所有珍珠买下来。第二天jiāo银取货时,她心里反复后悔,银票不肯松手,最后一咬牙一闭眼才成jiāo。

  “那三件东西,你瞧出什么名堂了没有?”央趴着,脸挤木头,声音呜哩呜哩。

  “没有。”心烦,所以看书,“你睡归睡,要背着盒子。”

  “知道了。盒子没了,我的命也没了。”打了个无声的哈欠,“你gān吗那么紧张?不是你对婆子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后,央听到她轻笑。

  “你说她们会信吗?”

  “不会,两边都动上手了,还往死里整。”央睁开眼,灯如豆,映着一张狡猾的容颜,明白了,“你说说而已的。”

  “一半一半吧。”书中演义鬼怪,毛骨悚然,她答得漫不经心,“隔壁的那位小姐现在正图别的事,她如果能暂时放一放,我也能。不过珍珠在我手上,她会不好过,所以我想先把它藏到她找不到的地方。”

  梁上无声了。

  采蘩翻着页,撑了一面颊,读得津津有味。

  天亮了,央伸个懒腰,滚落而下,见采蘩仍坐桌前看书,惊问道,“你一夜没合眼?”

  她睡不着,为了给七十七颗珍珠找个好去处,反反复复,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等不了三四天,你赶紧去吃早饭,马上要跟我出门。”这个包袱,她要找别人帮忙背。

  东城茗林坊,是全城最繁华的坊市之一。商家济济,名店林立。在街道上,连马车多气派稳重,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而打听向家的铺子十分容易,一进茗林坊就能看见的三层楼宇便是向氏产业,名曰六宝楼。

  六宝楼里卖各地的名产。文房四宝,琴棋书画,瓷器木雕,金玉宝饰,还有塞外牧族的狐皮宝马,只要够有钱,四国最好的东西就像摆在自家门口的货郎摊子一样,应有尽有。除了有东西卖,这里还是向氏大掌事们理账管营的地方,并进行大宗货物的jiāo易买卖。

  所以,六宝楼有好几道门。

  六宝楼后面是向四的宅子。他是庶出,早在成年就出来单过,这栋宅子占尽地势之优,地方不大,但里面的袖珍园林和六宝楼齐名,据说皇帝还来瞧过一眼。

  采蘩在前,央和阿肆在后,要是放在别的地方,气势绝不会弱,然而立在六宝楼前,来来往往都带随从婢女,剑客护师一抓一把,三人就成了路过的,毫不起眼。

  央解下身上的包袱,往阿肆手里一放,“我不进去,最烦这种只做有钱人买卖的地方。”同时,他对采蘩眨了眨眼。

  采蘩心领神会,对阿肆点点头,就往里走。

  迎上来的伙计笑脸喊请进,“小姐是随便看看,还是有特别的东西想买?”

  采蘩的目光淡淡看过四周,“我找棠大掌事。”

  第111章 斗jī?斗蟋蟀?斗纸!

  伙计多瞧采蘩两眼,仍笑容可掬,“小姐来得真不巧,棠大随四公子一早出门,还没回来。要不这样,您有什么事,我帮着转告?”

  不在?采蘩有点没料到,“他还挺忙的。”

  “那是当然。棠大办事稳妥,又能gān,四公子一向就看重他。如今刚升上来,少不得要带他出去见大客打招呼。这一开chūn,棠大是几乎天天往外跑的,直接上门一般都见不到他,得先递了帖子说好哪天哪个时辰。”伙计说着话,余光瞄到有客来,“小姐,对不住,我得招呼其他客人。您要是舀不定主意,就先四处看看,决定了再叫小的?也没准棠大就回来了。”

  采蘩说了个好字,伙计这才躬身而退。

  六宝楼里好东西虽数不胜数,但采蘩今日无心看,更无心买。好在有给客人准备的桌椅,她和阿肆挑一张壁角里的坐下。以为很不起眼了,仍有小伙计立刻送来茶水。

  “小姐要不要小的舀些纸样过来瞧?楼里昨日才到的江宁县凝霜,一共五千枚,已卖出三千,先到者先得,不能先预订的。您来得早,等过了晌午,定会让人买空。”小伙计边倒茶边说。

  采蘩这才留意,她这桌斜直面正对六宝楼纸砚斋,透过菱花梨木格,可以看到里面全是文房四宝。凝霜银光,江宁纸官署创制,洁白光润,留墨极美。她本无意买什么,却突然想到钥弟近来开始练大书法,凝霜倒是适合。所以就请小伙计舀来一看。

  阿肆不喝茶,随身带个酒葫芦,见小伙计乐呵呵去了,咕噜喝一口。“真会做买卖。”

  采蘩觉得这揽客的手法和纸铺子里的异曲同工,眉梢儿悄悄飞,“确实很会动脑子。”

  小伙计取了纸来。不止凝霜,还有其它几种适合书法的,“小姐若不喜欢凝霜,也可以看看这些,价钱要比凝霜便宜,用来书写练字也不错。您慢慢看,有事再唤我。”说完。静静退开。

  “看来我今天非要在六宝楼花钱了,不然还真对不起他们的茶水和热心。”刚才不过动了买纸的念头,接下来却成必然结果,这是六宝楼的高明之处。

  采蘩看了一会儿,招小伙计过来。“还是凝霜,给我包百枚。”

  小伙计谢过,抱着纸样正要回斋里去,却看到门口来的客,哎呀一声,两眼冒光,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

  这时,楼梯响起很多脚步声,突然下来一群人。其中书生袍的年轻人居多。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姐们,或以轻纱垂面,或半遮半掩在婢女身后。这些人的目光和小伙计如出一辙,充满了崇敬或仰慕。

  采蘩也好奇得看过去。

  那一行五人。为首一位老者,鹤发银须,双目有神。神qíng威严,仪态大方。高髻牙冠,冠上飞一双紫金鹤,腰间垂一条金链串,串尾挂红玉牌,牌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双紫鹤。老者身后,四人分排亮列,都高髻牙冠,一色银白广袖青松袍。前排两人冠上单紫鹤,后排则为双青鹤,腰间都配同样的牌子,但前排为金,后排为银。而在这五人中,老者右手后的青年男子尤吸引少女心。面若冠玉,五官挑不出毛病的俊美,即便抿紧唇,不苟言笑,好似目无一切,但仍阻挡不了那些羞怯的眼睛。

  采蘩但觉这五人清一色鹤冠鹤牌青松袍,十分潇洒。才如此想,见门外又进来五人,让她不由睁大了眼。水蓝冷长衫,紧窄袖紧窄身,脚蹬明雪刺花靴。发也扎高髻,无冠,只用乌木簪。腰间huáng丝编线吊铜牌,牌面铸纹jīng美繁复,隐约看出是一方人面。

  这后到的五人从装束上半点不输给先来的,但人们多一瞥而过,仍用冒光的眼睛看先来的。采蘩琢磨着问题出在领队的身上。那领队约摸四十出头,黑硬扎的胡子,神qíng吊儿郎当,完全赖皮脸的笑,眯眼无力,而且他走路瘸的。因为领队的不够出众,导致后面四个中三个也有些满不在乎的嬉哈样,白白糟蹋一身好衣装。剩下那个,也不过十**岁,但耷拉眉毛耷拉肩,显得无比垂头丧气。

  很有意思!

  小伙计抱着纸朝他们跑了两步,看到斋里的掌事已经迎上去,他居然走回采蘩身旁,叹口气,“是今天,我怎么给忘了?早知道应该守在门口才对。”

  “今天怎么了?”采蘩估摸着他想上去接待一下,可还不够格,所以突然变得糊里糊涂,忘了要去给她舀货。

  “今天是斗纸日啊。”小伙计神qíng恍惚说完,侧脸看着采蘩,“小姐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斗jī斗蟋蟀。”她真不知道纸还能斗得起来。

  “啊?”小伙计双眼外凸,好像她很奇怪一样,“小姐不是本城人?”

  “也要半年了。”采蘩觉得自己是这地方的人。

  “才半年不到,怪不得。”小伙计心想今天虽然不能去招待贵客,但能跟这位小姐说上一说也不错,于是jīng神来了,“小姐,斗纸是我们私底下的说法,正统说来那叫新纸试表品名会。这个意思,您应该明白的吧?”

  “就是新造的纸类试用和评定等级,以及命名。”采蘩懂了,“不过,试新纸怎么变成斗纸?两者毫不相gān。”又是六宝楼的噱头吧。

  “小姐有所不知,一开始确实就是新纸上柜前的一个品会,不过自打几年前御纸坊出现之后,就成斗纸了。每三个月一回,各大纸坊在咱六宝楼试新纸,谁的新纸好,谁就能在下三月里优先挑纸,数量不限,而且还能得到向家纸铺的订单。不过——”小伙计悄悄指着前头那十个人,“如今其他纸坊只来看不参与,就这两方互相斗,可那也是jīng彩绝伦了。我跟你说,小作坊没看头,造纸大匠可都让这两方网罗了。”

  “哪两方?”采蘩喜欢听。

  “御纸坊。纸官署。一个是皇宫御用,一个是朝廷官立,其他民间纸坊怎么拼得过?”小伙计挺挺胸膛,“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大匠。”

  “纸工而已,有那么难么?”采蘩不以为意。她爹不是什么署坊什么大匠,但造纸简直信手拈来,平日没事做了才打发时间的。

  小伙计圆了眼珠,“小姐,您知道穿白袍别鹤的那位老人家,他是谁吗?”但再想,女子对这些都是一窍不通的,于是正色道,“他是张永的嫡裔后代,也是我们南陈的名匠大师张翼张大人,为皇上督造御用书墨。他身后那位年轻人,是西大人长子西骋,从师张大人学书法,也学造纸,是皇上和张大人最为属意的接班人。”

  “西驰是他什么人?”采蘩想起向琚的那个yīn鹜好友来。

  “您认识驰公子?他是骋公子的亲弟。”伙计却无意多说西驰,因他个人崇敬西家大哥。

  “也就是说张大人是御纸坊的。那穿蓝衫的大胡子又是什么名匠?”采蘩问道。

  “他?”小伙计瘪瘪嘴,“据说是左伯那支出来的,但我看他没什么本事,不过带队罢了。自打他带学匠一年来,纸官署就没赢过。啊,对了,我还没说,因两方本身就名匠辈出,所以一年只有一次展示他们全心研制的新纸,其他三季斗得是领队大匠的弟子创品。看来今天又是骋公子的赢场,纸官署那位耷拉得厉害,根本没信心嘛。”

  “叫什么名字,那位左伯的后代?”采蘩看着那个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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