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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05)

  因寻到的宝物过多,无法不惹人注意的搬出庾府。

  庾希逃出建康,庾友却并未获罪,想从庾府搬东西,总要给出合适的理由。那样一来,这批宝物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

  “先去见太后。”南康公主扫过清单,当天即入台城。

  褚太后知晓庾府可能有藏金,却没料到会找出这么多东西。

  东西少了不好,东西多了也是闹心。

  姑嫂俩合计一番,最终决定,从各自的“份额”中取出部分,送给留在建康的庾友父子。

  “庾希畏罪逃出建康,庾友同其早已分支,这处宅院不妨赐给我子。”南康公主道。

  “我子并非南郡公世子,及冠成婚必要搬离桓府。我瞧着青溪里不错,之前是没有寻到合适的,如今有这现成宅院,太后何妨做个人qíng?”

  褚太后思量一番,点了点头。

  将宅院赐给桓容,里面的金银财宝便无需急着搬走。南康公主可以名正言顺派人看管宅院,清理院落,届时,发现一两箱“前朝”之物倒也合qíng合理。

  庾氏为何没能发现?

  盖因人品不好。

  “不管怎么说,庾友父子是明白人,这些东西里该有他们一份。”这也是为堵庾氏的嘴,省得闹出满朝风雨,横生枝节。

  “太后放心。”

  姑嫂商议妥当,当天便有圣旨,以“桓容筹粮有功”为名,赐青溪里家宅,食邑实封三千户。

  圣旨下达,遣快骑送往北地。

  同日,庾友接到宫中懿旨,得赏金八箱,珍珠两斛,珊瑚两座,并有玛瑙琥珀二十盒,以及犀角两只,青铜器一尊。

  看到宦者送来的箱子,庾友和庾宣面面相觑,云里雾里。父子俩都不太明白,不年不节,太后为何如此“大手笔”。

  直到南康公主送来书信,两人方才恍然大悟。

  “日前阿父有言,同容弟jiāo好是场善缘。”看过书信,庾宣笑道,“如今来看,何止是善缘,更是财源。”

  庾友抚须颔首,将书信移到火上烧掉。

  留作把柄?

  他又不是庾希,岂会犯这样的错误。

  “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要再提。待你三弟选官,我去拜访大中正,如若可以,将他外放侨郡,做个县令未尝不可。”

  “阿父英明!”

  “我哪里英明,只是不糊涂。”庾友道。

  “你要记住,人可以不聪明,但绝不能糊涂,更不能自作聪明,否则就像你的伯父,害人害己,带累家族,他日无颜以对后嗣,到了地下,更无脸面对祖宗!”

  “儿谨记阿父教诲!”

  圣旨抵达枋头,已是十月初。

  彼时,慕容垂奔赴邺城,一万五千骑兵摆开架势,在huáng河边同五万晋军对峙。

  桓温久闻慕容垂大名,几番派兵试探,均被慕容垂手下击败,向导段思和将领李述被擒杀,几名幢主被剃光头,披着羊皮拉到阵前羞rǔ。

  晋军气得大骂,士气低落。

  鲜卑军得意洋洋,士气大振,凭借一万五千人,竟将五万晋军压得抬不起头。

  慕容垂深谙兵法,知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几次试探下来,以为摸准晋军的底细,日日派人对阵叫骂,激桓温出营决战。

  桓大司马倒是能沉住气,奈何手下人心浮躁。尤其是各州刺史带来的私兵和仆兵,战力本就弱于鲜卑,打顺风帐还能凑合,一旦遇上苦战,当即就会露怯,根本不堪大用。

  在这种qíng况下,圣旨送到军营,难免引人注目。

  “丰阳县公桓容筹军粮有功,赐青溪里宅院,实封食邑三千户。”

  这时的圣旨压根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帝”,那是明朝后的习惯。

  按照晋朝的风格,基本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不遇天子登基、帝后大婚一类的盛典,多是简单几句直指主题。

  桓容领旨谢恩,捧着竹简有些愣神。

  按照后世的话说,他这是在京城有了豪宅,还是“仇人”的家产?

  圣旨送到,来人即刻告辞返还。

  桓容可以理解,到战场传旨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小心就可能遭遇流矢。这里又是胡人的地界,万一遇上哪支部落骑兵,说不定小命都要丢掉。

  “天使慢走。”

  送走来人,桓容同刘牢之打过招呼,将圣旨送回武车。

  秦璟正在车内,秦玦和秦玸站在车前,正好奇的研究车轮,争论到底是谁的手艺。

  两人来到枋头后,和桓容很快“混熟”。比起秦璟,桓容和他们相处得更加自在。尤其是秦玦,慡朗的xing格着实是讨喜。

  “阿瓜,你来说说,这到底是相里松还是相里枣的手艺?”

  阿瓜?

  桓容嘴角抖了抖,收回前言。

  听到话声,秦璟弯腰走出车厢,跃下车辕,对桓容道:“堡中来信,我同阿岚阿岩需尽快返还。”

  “什么时候?”桓容愣了一下。

  “明日。”

  “这么急?”

  秦璟点点头,正要开口解释,忽见荀宥和钟琳联袂赶来,面上的神qíng都不太好。

  “府君,秦郎君。”荀宥拱手,神qíng凝重,“中军有令,请府君往刘将军处商议军qíng。”

  “军令?”

  “前锋右军后日出战,府君领五百刀盾手列阵。”

  “什么?!”

  桓容猛地握紧双拳。

  身为运粮官本不该上阵。就算上阵,也该是率领长枪兵。

  让他领刀盾手列阵?

  明摆着叫他去死!

  第八十一章 愤怒的桓容

  军令如山,下达前锋右军就是铁板钉钉,桓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胆敢违令不遵,以桓大司马的行事,定然不介意来一场“挥泪斩亲子”,既能博取名声,又能除掉不听话的嫡子,一举两得。

  对桓容而言,上战场九成要送命,不上战场也是要死,可谓被bī进了死胡同,当真是进退两难。

  荀宥和钟琳得知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来同桓容商议。

  每次同胡人jiāo战,刀盾手死伤最重。以桓容的身手,别说全身而退,轻伤都是万幸。

  “府君,军令既下不得违抗,以仆之意,不妨以私兵替换刀盾手,再列下部曲,以保府君安危。”

  战阵不能改换,人数总能增减。五十名刀盾手全部换成盐渎私兵,加上四十名部曲,总能保住桓容xing命。

  荀宥和钟琳有此意,钱实典魁等均表示赞同。

  “此事不忙。”

  经过最初的愤怒,桓容反而逐渐平静下来,认真思量一番,没有着急采纳两人建议,道:“待我见过刘将军再做计较。”

  荀宥和钟琳的建议的确可行,但实在过于被动。

  渣爹事qíng做绝,明摆着要他小命,肯定还有后手。

  换成心志不坚者,此刻怕是慌了手脚,懦弱些的八成已经认命。但桓容不想认命,也不可能认命。憋屈了多少回,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让他直接撒手,当真是想得美!

  他不只要保住自己的脑袋,更要给桓大司马狠狠来一巴掌。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他偏不信,死胡同就走不出路来!

  有墙挡住?

  没关系,架梯子,爬上去!

  梯子被抽掉?

  一样没关系,抡起锤子砸,砸也要砸开一条出路!

  总之,甭管渣爹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派人在背后下手,他都要想出办法应对,刀子架回去,石头丢回去,一报还一报,绝不让对方如愿!

  见桓容神qíng变了几变,继而冷笑出声,荀宥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府君可是有了主意?”

  “有倒是有,暂时不好说。”桓容摇摇头。

  他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可惜都有风险。最可行的一条,现下不好诉之于口,还需和刘牢之通一通气,如果对方不反对并且愿意帮忙,才能做出妥当安排。

  荀宥钟琳互看一眼,忧色少去几分,均未再多言。

  秦璟上前两步,问道:“容弟,可需璟相助?”

  桓容笑了笑,道:“秦兄好意,容心领。然兹事体大,非容一人可决。待容商议归来,再同秦兄详言。”

  话落,桓容自健仆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秦玦和秦玸放弃研究车轮,走到秦璟身边,低声道:“阿兄,还走吗?”

  他们同桓容相处时间不长,对后者的观感却相当不错。眼睁睁看他送死,还是死得如此没有价值,兄弟俩实在做不到。

  “阿容有百龙之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然其实非习武之人,膂力不及坞堡舞勺少年,如持刀盾临战,恐怕……”

  秦玦没有继续说,意思已经相当明白,要论脑子,桓容绝对是一等一,在晋军中都数得上号,实在令人佩服。换成同鲜卑人短兵相接,别说杀敌取得战功,能不能扛住一个回合,设法保住xing命都是问题。

  “桓元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玦和秦玸没见过桓温,不了解桓氏父子的恩怨,自然生出疑问。

  正常人会下这样的命令?

  虎毒尚不食子,为了名声也不至于此!

  秦璟摇了摇头。

  为争权夺利,父子兄弟成仇者不少。尤其是乱世之中,胡人之地,父杀子、子弑父者并不鲜见。

  然而,南地高门之中,似桓温这般不惜撕破脸皮也要置亲子于死地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按照世俗行事,有yīn谋龃龉也该按在台面下,不会明摆着昭告世人,让旁人看了笑话。

  桓温此举当真应了那句话:不能流芳千古,宁可遗臭万年。

  “阿兄,不如留下?”秦玦继续道。

  “阿兄和慕容垂jiāo过手,不方便露面,我同阿岚没出过西河郡,可装作晋兵一同出战。有秦雷秦俭等在侧,总能护得阿容安全。”

  秦璟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让秦玦和秦玸稍安勿躁,待桓容从刘牢之处归来再议。

  “不要莽撞行事。”

  话落,秦璟转身返回武车。

  他比两个弟弟更了解桓容,了解对方的温和,也了解对方的硬气和骄傲。固然出于好意,也不能越俎代庖,替桓容做出决定。

  如真心同桓容相jiāo,这是必须做到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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