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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17)

  慕容垂号称不败,却被晋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连中山王都被生擒,消息早已经传遍北地。

  “那你们可知,慕容垂战败后,对不肯出兵的州郡和部落怀恨在心,命人暗中损坏水源,断绝河道,并在水井中下毒?”

  “什么?!”

  “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桓容靠向车栏,双臂拢在身前,道,“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派人往邺城,不,用不着去邺城,只要在中州附近问一问,就知我所言不假。”

  “不是我挑唆诸位,”桓容继续道,“慕容垂败于我军,你们没有相助可是事实。路上为何有如此多新开凿的水井?盖因我军早知水源被毁,井水有毒,才会凿水为饮。”

  “我部附近的水源却是无毒,你要如何解释?”

  桓容摇了摇头,似为对方的智商感到惋惜。

  “下毒总需要时日。一旦诸位赶着牛羊离开,给他人下手的机会,身后的水源就未必安全。”

  桓容表qíng肃然,话说得半真半假。

  几个胡人脸色数变,不想相信,可证据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让牲畜试试水源是否有毒?真毒死了怎么办?

  “你将这些告诉我们,无非是想让我们背叛鲜卑,做你们汉人手里的刀枪!”

  桓容笑了,并没有否认。

  “此言不假。但和鲜卑人不同,我做事讲究的你qíng我愿,利益jiāo换。”

  想要达成目的,越直接越好。

  太多的弯弯绕实无必要。

  “今岁年景不好,寻不到过冬的糙场,牛羊恐怕熬不到来年,诸位的损失定然不小。”

  胡人沉默了。

  “我的车上有大量武器,还有帐篷铁器。赶来牛羊,我都可以换给你们。”桓容话锋一转,道,“有了武器,还愁没有吃穿,没有金银?”

  “你不怕我们去抢汉人?”

  桓容笑着摇头。

  “诸位是想做一锤子买卖,还是想长久的做下去?”

  “你还会运来类似货物?”

  “当然。”桓容看向说话的羌人,“端看诸位是否有诚心。”

  换言之,想要继续从他手里购买武器,该去抢谁,最好仔细掂量一下。

  扫过几个胡人,将视线定在一名轮廓深刻的巴氐人身上,桓容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没记错,在慕容鲜卑之前,巴氐句姓曾于此地建国?”

  此人显然能听懂汉话,猛地抬起头,双目灼灼看向桓容。

  桓容微扬起下巴,眼中笑意更深。

  多亏秦璟的书信,他才能掌握这些胡人间的纠葛。

  实事求是的讲,巴氐人是被匈奴所灭。但是,他们曾占据的土地,如今均在慕容鲜卑手里。

  看着昔日不起眼的部落身居高位,本该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全成泡影,桓容不相信,这些巴氐人不会有“再奋斗一回”的念头。

  果然,巴氐人心动了。

  羌人和羯人也心动了。

  双方一拍即合,生意自然是相当好做。

  桓容带来的武器皮甲不剩一件,全部换成牛羊和皮毛,连掉底的铁锅都被换走,半点铁渣都没留下。

  胡人换得武器,见识过桓容的慷慨和守信,争相请他到部落中做客。

  桓容连忙婉拒。

  开玩笑,去了能不能回来暂且不论,传到渣爹耳朵里,通敌的罪名扣下来,又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买卖做成,桓容没有久留,迅速启程追赶大部队。

  有了这些牛羊和皮毛,不愁渣爹不出血。

  渣爹不要?

  没关系,各州刺使都能走动一下。优惠价,过了这村没这店,打个五折照样有赚头。

  桓容离开后,几部首领凑到一处,商议桓容透出的消息。

  “慕容垂真会令人下毒?”

  “即便是下毒,针对的也是汉人!汉人狡猾,他们的话不能全信。”

  “有理。”

  “不管是真是假,正好做咱们手里的把柄。”

  巴氐首领扫视众人,握紧新得的弯刀,硬声道;“今年年景不好,鲜卑人的税却更重。能顶住慕容垂不出人,邺城的征税官下来,可没法轻易送走。”

  “往年,咱们没办法,不得不忍气吞声。现如今,慕容垂败了,慕容评比不上慕容恪半分,邺城早晚得乱,正好是咱们的机会!”

  “你是说?”一名羌人首领控制不住激动,满脸通红。

  “匈奴刘氏也好,慕容鲜卑也罢,在他们眼里,咱们都是杂胡!和汉人一样是牛羊,是奴隶!”

  巴氐首领握紧拳头,用力砸在地上。

  “想当年,咱们的祖先能反了刘曜,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如今的鲜卑可比不上当年的匈奴!”

  “这么样,gān不gān?”

  众人呼吸粗重,脸膛赤红。

  想起事成后的好处,一时间热血上头。

  “gān了!”

  桓容的本意是挑拨这些胡人,给慕容垂添添堵,帮助大军顺利撤退。万万没有想到,胡人的野心超出预料,一子落下,搅乱的竟是整个棋局。

  第八十八章 贵极之相

  桓容的车队一路南行,每过一处郡县,便要派人联络当地胡人部落,用皮甲和武器换来牛羊,散播慕容垂在水源下毒的消息。

  这两千人不像是殿后的军队,活似一群行商,张口买卖闭口市货,买卖做完,就要逮住慕容垂的小辫子各种散播谣言。

  途中仅有的几次冲突,因为桓容的大度,均得以和平解决。

  巴氐和羌人部落得了不少好处,盛传桓容的美名。

  “这汉家子诚信,做生意从不骗人!”

  一路生意做下来,即便知晓桓容的大名,也无人将他和“水煮活人”的桓县令联系到一起。

  这样眉目如画,俊俏无双的郎君,怎么会是那样的凶人,不可能!

  知道前因后果,桓容再次发出感叹:魏晋时期,甭管南北,也无论汉胡,刷脸果然无敌。

  几十车的皮甲刀枪全部换成牛羊,队伍行速变得更慢,同中军逐渐拉开距离。桓大司马率大军南下汝yīn时,桓容距谯郡尚有二十里。

  临近傍晚,朔风平地而起,气温骤降。

  呼啸的北风中,畜群变得不安,几头公牛和公羊竟开始横冲直撞。拉车的马匹变得焦躁,不停打着响鼻,预示灾难将临。

  桓容推开车窗,看一眼天色,下令停止前进,寻避风处扎营,过了今夜再行启程。

  “看这天色,今夜恐有一场大雪。”

  chūn夏旱,秋冬寒,中间还夹着一场蝗灾,可以想见,明年开chūn,北地将出现大批流民。

  “趁着大雪未落,先杀一批牛羊。”秦雷查看过畜群qíng况,建议道。

  桓容没有异议,派遣一队竹枪兵巡逻,余下的步卒和役夫一起动手,先将营地搭好,四周围上车板,再将牛羊分批宰杀。

  朔风中,血腥味飘散数里,引来外出捕猎的láng群。

  黑暗中,幽绿的光芒忽远忽近,忽明忽灭,绕着营地徘徊不去。

  显然,被血腥味引来的不只一群野láng。

  “立起车板,将没法处理的内脏都扔出去。”

  天灾面前,时间格外紧迫。

  这个关头,桓容顾不上许多,反正皮甲和武器都是捡来,算是无本生意,làng费也不心疼。为争取时间,只让众人取最好的ròu,以最快的速度处理牛羊,余下全部丢出营外。

  láng群被车板挡住,无法进入营地,发出一声声嚎叫。

  随着丢出营外的内脏和羊皮越来越多,láng群彼此呲牙挑衅,进而发生争斗,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更浓。

  “多生几个火堆。”

  赶路的商旅最怕遇上láng群,胡人部落亦然。被这么多的láng围住,任谁都会心惊胆战。

  桓容一行早被围出经验,非但没有派人驱赶,反而以内脏投喂。

  láng群争抢时,役夫升起火堆,厨夫埋锅造饭,士卒排队领取ròu汤,负责巡逻的竹枪兵爬上大车,隔着木板围观láng群抢食。

  两千血海里厮杀出的汉子,还怕这百余条畜生?

  简直是笑话!

  “府君,这些畜生的皮毛不错,领头的几个尤其壮,皮毛也厚实,gān脆猎来给府君做个垫子。”

  典魁大口撕扯羊ròu,两口喝gānròu汤,仍是意犹未尽。

  “没吃饱就再盛一碗。”桓容慢悠悠的喝汤,姿态优雅,食量却一点也不优雅。

  不是他刻意控制,半锅羊汤早没了。

  “诺!”

  典魁啃完羊ròu,撕扯掉羊筋,不用刀砍,直接咬断羊骨,吸食里面的骨髓,牙口不是一般的好。

  桓容没有这份本事,想吃骨髓只能用刀,好在有阿黍,根本不用他动手,砸断的棒骨已经整盘送到面前。

  “这是牛骨。”阿黍净过手,转身为桓容烤蒸饼。在她身边,砸断的牛骨和羊骨堆成小山。

  考虑到要加速赶路,接下来几天都没有热食,桓容令厨夫多炖几锅羊ròu,士卒和役夫敞开肚皮,各个吃得肚子溜圆,直打饱嗝。

  “吃饱了,照老规律轮值。”一名队主啃完骨头,喝gān羊汤,咂咂嘴,站起身道,“我和刘老四带人守上半夜,你们先去睡。”

  “吃这么饱,哪睡得着!”

  “你倒是jīng明,先溜达几圈,肚子里的食消化gān净,后半夜准能睡个好觉。”

  队主气得扔出一块骨头,恰好砸在说话的人脸上,士卒们轰然大笑。

  跟着桓容行军,全不似往日辛苦。

  一样是赶路,却有着天壤之别。

  从中军留下的痕迹看,压根没吃几顿热的。换成他们,几乎顿顿羊ròu,搁在几个月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行了,外边还有一群láng呢,都警醒着点。”

  “放心吧。”一个脸上带疤的刀盾手道,“那群畜生不老实给咱们守门,一刀一个,全砍了扒皮给桓校尉做褥子!”

  “就你厉害!”

  “怎么着,不服比比?”

  火堆旁,两名队主带人离开,替换车上的竹枪兵。

  刀盾手和弓箭手仍在cha科打诨,不时能听到一阵大笑声,好似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细听却让人寒毛直竖,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胡人凶悍,一样是两条腿两只手,肩膀上扛着一个脑袋,看几刀照样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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