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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22)

  被如此赞扬,桓容脸色发红,很不好意思。

  桓温同样脸色涨红,究竟是喜是怒,唯有他自己知晓。

  郗愔牵头点火,众人帮着拾柴,火堆升起来就不会熄灭。

  有诸州刺使见证,桓容的功劳板上钉钉。桓大司马再不乐意,也得当场做出表示,等回到建康,第一时间为他请功。

  “可惜被慕容垂和慕容冲走脱。”一名刺使道。

  此言一出,帐中顿时一静。

  出言者状似无心,听话者却十分有意。

  先前的枋头大捷,今日的深涧之战,众人都有眼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抓住慕容冲的是谁?

  桓容。

  给慕容冲逃跑机会的又是谁?

  桓大司马。

  认真追究起来,不是桓大司马将人要来中军,好吃好喝的招待,又派医者为他治伤,慕容冲未必有力气逃走。

  慕容冲没跑成,自然无法救走慕容垂。

  想到这里,众人都开始不淡定,看着桓大司马的目光变得诡异。

  不是桓大司马此举,说不定真能抓住这对叔侄,就此创造历史!

  桓大司马如芒在背,郗愔则老神在在,看一眼最先出言的刺使,眸光微亮。

  北伐至今,虽未攻下邺城,也没拿下几个州郡,但两次击败慕容垂,同样成果斐然。百姓不知内qíng,必然归功于大军统帅,以为是桓大司马用兵如神。

  回到建康之后,桓元子声誉大振,处尊居显,难保不会对晋室下手。

  郗愔十分清楚,一旦桓温下定决心,绝不会半途而废。想要保住晋室,就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北伐的结果不能改变,但功劳属谁倒可以做一番计较。

  慕容冲逃走是最好的突破口。加上桓熙贪墨军粮,督帅屡次调兵不公,赏罚不均,都能引来众人反弹。

  计划看似粗陋,却往往更加有效。运用得当,借机拉拢几方势力,联合同桓温对抗,非是不可能。

  桓元子处心积虑,yù借北伐之势登上九五,开国建朝?

  还要看他答应不答应!

  郗愔下决心削弱桓温的声望,在北伐功劳上做文章,桓容成为直接受益人,回到南地之后,赏赐绝不会少,官位乃至爵位都将升上一升。

  桓容十分清楚,自己是被利用。

  但这种利用不是没有价值,既能得实在好处又能给渣爹添堵,何乐而不为?

  于是乎,桓容摆出谦逊姿态,得诸位大佬jiāo口称赞。桓温令众人失去青史留名的机会,引来无数白眼。

  临到傍晚,众人散去。

  桓容叫来典魁和钱实,命他二人清点车上的ròugān,分批送出去。

  “北府军和各州刺使都送一些。”

  “大司马那里?”

  “阿父出公忘私,我又岂能徇私?自然是不送!”

  渣爹想要?

  没问题。

  不过亲父子明算账,拿钱来买!

  桓容大义凛然,钱实和典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两位舍人。

  荀宥和钟琳咳嗽两声,同时转身望向夕阳。

  “今日无雪,天气晴好。”

  “果然很好。”

  “府君愈发睿智了,幸甚。”

  “不错,幸甚。”

  两名舍人望天感叹,表qíng无比欣慰。

  钱实和典魁先前还有几分明白,被这一绕,登时满头雾水。

  这都哪跟哪?

  难怪军中士卒皆言,qíng愿和胡人拼刀子也不乐意听两位舍人说话,心累!

  第九十一章 归晋

  十几车ròugān送出,桓容收获众多诸位大佬友谊,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殿后的两千人调入北府军,顺利得超出想象。

  桓大司马有心阻拦,不用郗愔出面,各州刺使纷纷出面,三言两语就将桓大司马的话堵了回去。

  “友谊”的威力可见一斑!

  诸位大佬言语jiāo锋时,桓容有幸旁观几次,从头听到尾,基本只有赞叹鼓掌的份。

  参与进去,说上几句?

  就事实而言,他还是继续做跳跳虾比较实在。

  不到相当级别,没有丰富的“官生”经历,贸然开口的话,绝对会被绕到沟里,想爬都爬不起来。

  “还是太嫩啊。”

  坐在武车里,咬着阿黍特制的ròugān,欣赏车外风景,桓容发出如是感叹。

  深涧之战后,晋军清理过战场,短暂休整一日,随即整合队伍,由汝yīn南下,顺陆路进入淮南郡内。

  吸取之前的教训,桓大司马抛弃怀柔手段,再无意优待俘虏。

  若非如此,必定遭到更多白眼。

  悉罗腾在战场坠马,侥幸未死,重伤被擒。

  医者简单看过,固定住断骨,简单包扎止血,悉罗腾就被五花大绑,捆在临时赶制的大车上,由同样被俘的鲜卑伤兵一路牵拉,随大军南行。

  深涧一战,晋军伤亡超过万余,死者多被就地掩埋,伤者经简单救治,轻伤随军步行,重伤由担架担负。遇伤势太重,均由大车运送,有医者看护。

  换做以往,伤兵极少有此待遇。

  遇上伤势过重,尤其是断手断脚,基本只能等死。

  桓容调入北府军后,同刘牢之商议,请示郗刺使,临时拼凑出木车担架,并集中营中的医官,对伤者进行救治。

  北府军带头,诸州刺使见到效果,开始有样学样。

  桓大司马知晓此事,破天荒的发下一批伤药,让桓容好一顿惊奇。

  饶是如此,因条件限制,每日仍有伤兵死在路上。

  看到路边掩埋的尸骨,桓容再次认识到了乱世的残酷。对这些士卒来说,即便拼死走下战场,也未必能活着归乡。

  于此,军队的将官士卒早已经习惯,甚至有些麻木。

  见桓容盯着路边的新坟,刘牢之策马走过,挡住他的视线,道:“世事如此,容弟总要习惯。”

  习惯吗?

  桓容看一眼刘牢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逐渐习惯这个世道,能对胡人痛下杀手,已经足够心硬,然而……

  叹息一声,桓容拉起车窗,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双眼。

  军队过淮南,当地太守率郡内官员出迎,并备下酒水炙ròu犒劳大军。

  “天威之师,此番两场大胜,使得贼寇丧胆,实乃汉家之幸!”

  淮南太守姓周,出身兴郡士族,与教导桓容的周氏大儒是族亲。

  桓容得阿黍提醒,特地下车见礼。

  周太守年过耳顺,一把长须垂过胸前,眉目疏朗,一口标准的吴地官话,笑容里带着亲切。

  “从兄曾言,郎君抱宝怀珍,瑚琏之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使君过誉,容愧不敢当。”

  “当得。”周太守道,“今次北伐,郎君临阵不乱,生擒贼寇中山王,实是智勇无双。”

  桓容面色微红。

  别人不晓得内qíng,他自知自事,能抓住慕容冲,半数是靠运气。

  “郎君甘冒危险,为大军垫后,窥破贼寇jian计,及时送出消息,助大军冲破重围,可谓大功!捷报传回建康,朝中上下皆言,郎君有班定远之风,日后当建卫班之业,立不世之功。”

  被当面这样夸,桓容耳根发热,连道周太守过誉。

  究其根本,还是脸皮不够厚,缺乏官场经验。

  郗愔同周太守有旧,见他如此夸赞桓容,心下明了,他的密信送去建康,王、谢士族已经开始行动。

  桓元子身为权臣,掌控军权,跺一跺脚,建康的地皮都要抖三抖。可论起民望以及对舆论的掌控,遇上王坦之谢安等人,照样要退一she之地。

  有周太守带头,淮南的官员均对桓容jiāo口称赞。夸完正主,又对桓大司马口出赞誉,各种好话轮番轰炸。

  听着一声又一声“教子有方”“后继有人”,桓温的笑容都有些扭曲。奈何面子必须做,不管憋了多大的闷气,别人夸自己儿子,总不能当场翻脸。

  比起桓容的风光,桓熙彻底被人遗忘。

  昔日风光无比的南郡公世子,此时正躺在车中,因双腿骨头断裂,动也不能动,凡事都要有人伺候。

  军中医者诊断之后,言明桓熙的伤势极重,即使断骨愈合,也无法如常人般行走。更糟糕的是,他的后背磕到硬石,伤到了脊椎,必须常年休养。

  碍于桓大司马yīn沉的表qíng,医者只能捡最好听的说。

  就事实而言,桓熙已成废人,后半辈子都要躺在chuáng上,吃喝拉撒均要人照顾,生活基本无法自理。

  郡公世子自然不能是个废人。

  桓大司马清楚,桓熙同样明白。

  知晓伤qíng之后,桓熙仿佛变了个人,整日躺在车中,双眼直愣愣的看向车顶,一句话不说,近乎傻了一般。只在听到桓容的名字时才会出现反应,一瞬间五官扭曲,面容好似恶鬼。

  “桓世子贪墨军粮,战场怯敌……”

  郗愔有意压下桓温的名望,不使他在北伐中得利,除慕容冲逃走一事外,桓熙犯下的错事必要大书特书。

  有桓容做对比,桓熙的错误瞬间放大数倍。

  无需添油加醋,世人自会追寻“真相”。

  桓大司马是如何“磨练”嫡子,又是怎样庇护庶子,这其间的种种,无论如何隐瞒不住。

  一旦印象生成,流言无法压下,影响不会轻易消除。桓大司马想摆脱“不慈”之名,怕要头疼上好一阵子。

  郗愔计划给桓大司马下套,桓容不知自己又要被动坑爹,看到城门前进出的商队,不由感到一阵惊讶。

  “这里还有吐谷浑人?”

  见他好奇,一名书佐笑着为他解惑,言道:“淮南地处国境,虽有兵祸,却也为商队必经之地。”

  淮南郡同汝yīn郡相邻,自北来的商旅,若是选择陆路,多数要由淮南过梁郡,再入都城建康。

  如此一来,淮南虽是兵家要地,城内却是格外的繁荣。

  南来的丝绸布匹,北来的骆驼牛马,均能在城内市卖。每逢开市,必是人喧马嘶,车来车往,热闹非凡。

  只不过,因地处边境,城内有严格的规制,例如牛马市绝不能靠近官衙,士族豪qiáng聚居的里中少有庶人出入。

  入夜之后,城门关闭,各里均会放下栅门。除值夜巡逻的郡兵,凡在夜间行走之人都会被抓捕关押,不能说明来历,无论汉人胡人,尽数会被罚为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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