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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65)

  “纵是如此又如何?太后应该知道,那老奴早想着皇位,如今不缺名望和人望,只少一个借口,而我可以给他。”

  “南康!”褚太后终于现出一丝虚弱和恐慌,“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桓元子举兵谋逆,你和桓容必不能活命!”

  “太后,现在要害我子xing命的是谁?”南康公主隐去笑容,厉声道,“太后不想给我母子活路,我不过是仿效太后而行!”

  “我……”

  “明日之前,封地和征兵的官文要送出建康。”

  话落,南康公主站起身,不给褚太后寻找借口的机会,转身走出内殿。

  绣着金线的裙摆拂过地面,似流淌的水波。发间钗簪流光溢彩,垂下的流苏轻轻摇曳。南康公主唇边带笑,走出殿门时,袖摆随风扬起,似yù乘风而去的彩羽。

  目送南康公主离去,褚太后坐在内殿,心不断下沉,一直沉到谷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友谊的小船

  太和五年,五月,朔

  朝廷授盱眙为桓容封地,以及许可在幽州征兵的官文送达盱眙。

  桓容见到入城的官员,当场愣了一下。

  “子敬兄?”

  见桓容满面吃惊,王献之跃下车辕,朗笑出声。半点不避讳的握住桓容手腕,道:“数月不见,容弟一向可好?淮南之事传入建康,知袁氏据寿chūn叛乱,为兄甚是担忧。贤弟可已有了应对之策?”

  “这个……”

  桓容没想到来人会是王献之,更没想到当面不过两句话,就将事qíng问得如此直白。略微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只能试着蒙混过去。

  言多必失。

  若是不经意漏出几句,以王献之的聪明,难保不会想到他和袁真演双簧。到时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容刚入盱眙不久,前有临淮太守行谋逆行刺,郡县官员多数被牵扯,职吏一时空缺。如今正忙着选官,实在不得空闲。且手中兵力不足,如要处置淮南的叛军,尚需一定时日。”

  “哦。”王献之点点头,不知是接受了桓容的解释还是另有想法,并未继续追问,而是面上带笑,十分自然的转换话题。

  谈话之间,得知他要在盱眙停留数日,桓容并未多想,直接将一行人请入刺使府。

  看着明显是新挂的匾额,王献之挑眉。

  “此地本为太守府。”桓容没打算隐瞒。

  “朱胤以谋逆之罪下狱,三省官文一到就要问斩。其家人依律问罪,家产全部抄没。此宅本为前朝一名武将所建,后被朱氏所得。容初来乍到,不yù劳民伤财,便以此改建府衙,暂置州治所。”

  两人行过府门,一路穿过前院,依稀可见被移走的树木,铲平的花糙,以及用墨线画出的方形区域。

  区域之间间隔半步,大小基本相同,排列整齐有序。

  王献之很是不解,奇怪的看向桓容,问道:“容弟,此地莫非要建造值房?”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

  “非也。”桓容大笑道,“日前郡县考核甄选职吏,因应考人数过多,县衙放不开,gān脆移至此处。”

  “在此?”

  桓容点头道:“这些墨线本为放置隔板处,遇雨还可搭建雨棚。”

  走近可以看到,墨线并非画在地面,而是距地表足有三寸。

  见王献之很感兴趣,桓容也不藏私,当场令健仆取来几块长方形的木板,逐一楔入地面,组成两间并排的“考房”。

  桓容请王献之上前,先是敲了敲木板,又用力推动,确定考房的确结实。随后又坐到其中感受一番。

  “子敬兄以为如何?”桓容负手立在考房前,笑道,“当日,容即坐在那处。”

  说话间,桓容伸手指了指距考房五步远的地方。

  “另有几名舍人巡视考场,确保不会有人做假,选出的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王献之走出考房,不禁感叹这种奇思妙想。

  不过,他以为这场考核仅是权宜之计,待盱眙政务走上正轨便不会再行,故而没有多问,也并未放在心上。

  “去岁北伐之时,容弟带去的大车就不同凡响。如今来看,贤弟手下必有能工巧匠。”

  “兄长过誉。”

  健仆上前撤走木板,将凹痕填平,桓容请王献之往正室。

  “也好。”王献之道,“我亦有要事同容弟商议。”

  “子敬兄可否提前告知?”桓容表qíng中闪过几分好奇。

  “说来话长,还请贤弟先接过官文再言。”王献之暂时卖了个关子。他要说的事十分重要,这般郑重其事,实是担心隔墙有耳。

  斟酌片刻,桓容压下好奇,当即不再多问,亲自引他走上回廊。

  “容弟,跟我来的那些人,最好能拖上一拖。”

  桓容点点头,向健仆使了个眼色,道:“去请贾舍人,言我同王兄叙旧,请他安置同来之人。”

  “诺!”

  健仆心领神会,领命退出回廊,匆匆往值房而去。今日是贾秉在州治所处理郡内政务,有他出面,王献之想避开谁都不是难题。

  “难为容弟了。”王献之叹息一声,露出一抹苦笑。

  桓容笑看他一眼,故作轻松道:“我为子敬兄解决难题,兄长当如何谢我?”

  “助容弟拿下建康盐市,进而掌控一国盐政,如何?”

  什么?

  桓容停住脚步,笑容凝固在嘴角。

  “子敬兄莫要说笑。”

  “容弟不信?”

  他当然不信!

  王献之出自琅琊王氏,而掌控建康盐市的是太原王氏,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上他同王坦之的私jiāo不错,彼此可称挚友,桓容当真不信他会为自己开罪对方。

  纵然他有此意,琅琊王氏会答应?

  想想都不可能。

  “容弟莫要不信,这便是我要同容弟商议的第一件事。”王献之表qíng淡然,浑不似在说他计划同桓容联合下手,从太原王氏嘴里抢ròu。

  “我真的没想到……”桓容喃喃道。

  “容弟没想到的事可不少。”

  王献之好心qíng的眨了下眼,明明是将近而立之年,却有一股少年人的淘气,引得廊下婢仆脸泛红霞,目似chūn水,几乎挪不动脚步。

  桓容不禁咋舌。

  难怪司马道福为他连脸都不要了,这人简直就是个“祸水”!

  两人行到正室,阿黍亲自送上茶汤,随后与健仆守在门外,不许外人轻易靠近。

  王献之端起茶盏,轻轻嗅着茶香,不觉舒展眉眼。

  “早闻容弟藏有好茶,且烹制方法不同寻常。如今有幸一尝,当是其言不虚。”

  “子敬兄过奖。”桓容笑道。

  “容弟过谦。”王献之回道。

  两人手里捧着茶汤,对坐相视一眼,都觉得有趣,不免朗笑出声。

  饮过茶汤,王献之取出两份官文,一份是增授盱眙为桓容封地,许他食邑当地;另一份则是许可他在幽州征兵,以浇灭袁氏叛军。

  桓容净过手,并未着人设案燃香,也没面向建康跪接,仅是将竹简展开细看。尤其是许可征兵的官文,更是从头至尾通读两遍。

  确定没有征兵数量的限制,也没明言收回淮南后军队如何“安置”,心知不是朝廷忽略,而是直接让出权利,桓容手握竹简,禁不住喜上眉梢。

  无论如何,军权在手就是胜利!盱眙成为食邑更是意外之喜,百分百是亲娘发威。

  官文未写军饷数额,八成不打算给粮糙。

  桓容不在乎。

  盐渎坐着一尊北地财神,手握多种生财渠道,别说区区几千人,给他充足的时间,几万人照样养得起!

  馅饼当头砸下,喷香诱人,桓容心中激动,几乎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王献之丝毫不以为意,觉得炸糕的味道不错,馓子也比自家做的可口,又执筷用了不少。

  时下待客的糕点多用油炸,要么就是裹着蜂蜜,直接用手很不方便。

  桓容在盐渎待客,曾命人备下jīng美的竹筷,配套有jīng巧的竹刀。样式意外的流传出去,迅速成为士族高门待客时的标配。

  不知不觉间,桓刺使竟引领一回时代cháo流,起因不过是一盘馓子。

  等桓容放下官文,盘中的糕点和馓子已少去大半。

  看看空掉的漆盘,又看看意犹未尽的王献之,桓容不由得眨了眨眼。

  他只知道这位是寒食散的爱好者,竟不知他也有吃货的潜质?想想停止嗑药的郗愔,心下有几分恍然。

  “子敬兄近日可曾服用寒食散?”

  王献之摇摇头。

  北伐归来的一段时间,他见到ròu食就双眼发红,饭量猛增,着实吓了身边人一跳。郗道茂甚至请医者在府中常驻,唯恐他哪天吃出问题来不及抢救。

  入朝为官之后,又是每日政务繁忙,知晓此物会导致全身发热,神思飘然恍惚,王献之轻易不再服用寒食散,一段时间下来竟然彻底戒除。

  与之相对,增大的饭量却不见减少。

  郗道茂依旧日日忧心,千方百计控制王献之的饭量,生怕他撑破肚皮。对此,王献之当真是痛并快乐着,滋味难对人说。

  听完几句,桓容头顶滑下三条黑线。

  这是抱怨?

  分明是在炫耀,另类的秀恩爱!

  有“另一半”了不起?!

  他……他真没有。

  一个身影闪过脑海,桓容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将骤起的念头压了下去。

  “我决心入朝为官,重拾琅琊王氏昔日权柄。”王献之收起笑容,正色道。

  提起琅琊王氏,就不得不提“王与司马共天下”这句名言。

  此句中的“王”不是诸侯王,而是王导王敦兄弟时期的琅琊王氏。

  当年琅琊王氏权柄之重几让世人侧目。

  如果没有王导,司马睿未必能在渡江之后站稳脚跟。如果没有琅琊王氏,也不会有东晋士族与天子共掌朝政的政治局面。

  可惜王导死后,琅琊王氏后继无人,加上王敦起兵之事的影响,逐渐退出朝堂,被太原王氏取代。

  时至今日,唯有王彪之拿得出手。如王羲之父子gān脆寄qíng于书法,留下书圣、书贤之名,在民间富有声望,在朝中却失去了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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