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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179)

  桓温和郗愔动不得,琅琊王氏也可以让步,外戚褚氏又想来cha一脚?

  三个字:不可能!

  司马昱再度冷笑。

  在建康的这盘棋局中,他和司马曜都是棋子,区别只在于司马曜是被动入局,从最开始就身不由己,凡事无法自主。而他好歹能选择执棋之人。

  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即便有郗愔支持,褚太后也不可能争得过桓元子。

  何况建康士族摇摆不定,当面一套背后一行。日前有书信送来,字里行间透出暗示,分明是希望他能上位,不看好褚太后再度临朝。

  饶是如此,司马昱仍不免对郗超心生怨恨。

  他本可以慢慢说服亲子,维护父子之qíng,郗超的横叉一脚彻底打乱计划。

  经过今日,他们父子再回不到往日。司马曜不只会同他生出隔阂,更会对司马道子生出防备之心。

  父子不和,兄弟不亲。

  尚未登上皇位,隐患已然埋下。

  “好,好个郗景兴,好个桓元子!”

  明知郗超此行不善,他却不能将人拦下,只能事后补救。然就结果来看,成效实属一般,司马昱顿觉满心苦涩。

  “时也,命也。”

  这是他选择的路,哪怕再难也要走下去。

  此时此刻,司马昱竟和桓容生出同样的感慨。

  不知该言巧合,还是历史注定。

  郗超返回军营,未来得及休息,迅速往帅帐复命。一路行到帐外,听到帐内传出的声音,不禁心头微动,停住脚步。

  “可是大公子和三公子来了?”

  帐前护卫点头,郗超又听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讽意,并未此时入帐,而是掉头折返。临走前吩咐护卫,何时两位公子离开,再遣人给他送信。

  “诺!”

  帅帐中,桓大司马高居主位,桓熙坐在右侧,桓歆位置在左,两人争相出言,意图在亲爹面前有所表现。

  奈何桓熙在府内养伤,极少出门,桓歆官职不高,消息十分滞后,说来说去都是些jī毛蒜皮的小事。即便涉及朝中,也多是旧时消息,几乎人所共知,很快就引得桓大司马厌烦。

  察觉桓大司马心生不耐,桓歆立刻停口,桓熙犹未发现,仍在滔滔不绝。

  又过半刻,桓大司马实在听不下去,出声将他打断,“阿子,此事我早知晓。”

  闻听此言,桓熙半句话堵在嘴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角余光瞥到桓歆得意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不是顾忌桓大司马在侧,恐怕要拍案而起,狠抽对方一顿鞭子。

  此时此刻,桓熙明显忘记身有残疾,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想要如往日一般挥鞭更是不可能。

  打发走两个儿子,桓大司马深深皱眉。

  “不知所谓!”

  不到片刻时间,护卫禀报郗超求见。

  “景兴回来了?快请!”

  郗超入帐行礼,正身坐下,将拜访琅琊王府诸事逐一道来。

  待讲到司马曜已被说服,九成将同褚太后反目,桓大司马总算心qíng转好,大笑出声。

  “好!景兴大才!”

  “明公赞誉,超不敢当。”

  “当得,当得!”

  自到建康这些时日,桓大司马始终憋了一口郁气,如今得以发泄,顿时大感畅怀。

  没了司马曜这颗棋子,无论褚太后还是郗愔都不足为惧。

  “青溪里可有消息传回?”

  “回大司马,尚未。”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搬出桓府,住进桓容在青溪里的宅院,明言是小住,可一住就是数月,显然没有回府的意思。

  表面上,此举不代表什么,但往深处想,不得不让桓温提心。

  无奈的是,明面刺探无效,都被三言两语打发回来,暗中派人却是一去不回。

  桓大司马将多数jīng力放在朝中,一时没能顾到,待回过神来,桓容已两度派人将宅院护卫得铁桶一般。

  想要轻易刺探消息?

  完全不可能。

  从内部下手?

  自从有了阿谷的教训,南康公主将身边人梳理两遍,凡有可疑全部打发去田庄,查明实据立即罚做田奴。

  闻知桓容缺人手,还分出一批送往盐场。

  做田奴好歹能见天日,做了盐奴,一生都要困在方寸之地,休想离开半步。

  几次三番,无人敢再生出心思。威胁利诱全不好使,bī急了就会向上禀报。

  南康公主从不拐弯抹角,直接写信向桓大司马要人。事qíng至此,桓大司马终于发现,发妻行事和以往截然不同,压根不怕和自己撕破脸。

  “当真没有办法?”想到在幽州的桓容,桓大司马愈发不放心。

  郗超同样皱眉。

  如果有办法,他早已经动手,何须等到今日。

  纵虎归山,放龙人海。

  可惜几次谋算未成,让五公子有了气候,再想动手恐非易事。

  “明公,仆昨日获悉,官家身边少了一名内侍。派人仔细打探,似是出城报丧,至今未归。”

  “内侍?”桓温不明所以。

  自数月前染上一场小病,他的jīng力愈发不济。不过是半日时间,竟有几分疲惫。

  “据仆所知,那名内侍是往北行。”

  北边?

  桓温捏了捏眉心,脑中灵光一闪。

  幽州?

  与此同时,贾秉一行日夜兼程,终于抵达建康。

  路过桓大司马的营盘,车队并未停留,而是加快速度径直人城。

  到了城门前,许超跃下马车,亮出刺使府的标志。城门卫验明身份,不敢阻拦,立即让开道路,放一行人进城。

  “先去青溪里,再去桓府。”

  贾秉安坐车中,计划先往拜会南康公主,将计划简单说明,再去桓府拜见两位公子,送上提前准备的表礼。

  待建康城皆知幽州来人,方可入城外军营。

  “可曾派人打听清楚,两军驻地相距多远?”

  “舍人放心,有蔡允那厮跟着,必将事qíng打听得清楚明白。”

  身为水匪,打探消息是看家本领。

  如果没有这点本事,哪里还能寻觅肥羊,早被附近的州兵和郡兵清剿,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很好。”

  贾秉推开车窗,目及马车经过之处,想的不是建康繁华,而是他日刀兵相向,如何能尽速攻破城防,打下这座城池。

  “地不险,墙不高,城不坚,水陆皆可下,火攻当能夷为平地,距长安、洛阳远矣。”

  如果桓容听到这番话,怕会惊出一头冷汗。

  之前担心长安旧事在建康重演,没少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甚至还曾在话中暗示,希望贾秉此行莫要太过“出格”。

  不承想,古人实在擅长脑补,贾舍人会错桓刺使的真意,满脑子都是攻城放火、打下建康。

  该说是yīn差阳错,弄巧成拙,还是家学渊源,不服不行?

  唯有天知晓。

  青溪里

  知晓幽州来人,南康公主难得现出几分喜色。

  自从和褚太后撕破脸,青溪里时常出现“生面孔”。每次健仆回报,南康公主都会冷笑。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那点手段,她早品得透彻,权当是看一场大戏。

  李夫人走进客室,裙摆轻轻摇曳,似流云浮动。

  “阿姊,日前郎君送回消息,今日便有来人,阿姊总能放心了吧?”

  说话间,李夫人跪坐到南康公主身侧,纤指拂过绣着金线的袖摆,巧笑嫣然,愈发显得娇媚。

  “亏得阿妹养的鹁鸽。”南康公主回首笑道。

  “这些鹁鸽灵巧,能识得郎君熏染的香料。”李夫人倾身靠近,红唇微启,“可惜凶xing不够,我想再养几只鹰雕,还需阿姊遣人寻来。”

  说到猛禽,两人都想起桓容身边的苍鹰。

  能抓起一头成鹿的鹰,不说绝无仅有,但就南地而言,怕是相当难寻。

  “瓜儿和西河秦氏有生意往来,实在不行,让他从北边寻上一两只。”

  “西河秦氏,郎君似同秦氏四郎jiāo好?”

  南康公主点头,李夫人微垂眼眸,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婢仆移来立屏风,遮住两人身影。

  贾秉由阿麦引入内室,端正揖礼,口称“殿下”。

  透过屏风,看到贾秉英俊却稍显刻薄的相貌,南康公主不禁皱眉。

  时人好相面,南康公主未必有郗超的本事,同样有几分识人之能。见到贾秉的第一面就心生不喜。

  此人必定冷心冷意,甚至有几分狠毒,瓜儿身边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

  南康公主合拢五指,心下有些担忧。

  李夫人眸光微闪,视线扫过贾秉,轻轻的笑了。如此看来,她之前说的那番话,郎君确实听进去不少。

  “阿姊。”

  手背被轻拍,南康公主收回思绪。想到桓容如今的处境,禁不住抿紧红唇,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指。

  如想保得平安甚至登上高位,的确需要此类人扶持。

  “贾舍人此行,可是为朝中之事?”

  “回殿下,正是。”

  贾秉微微颔首,请南康公主屏退婢仆,言道:“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体谅。”

  “可。”南康公主没有迟疑,道,“阿麦,守在门外。”

  “诺!”

  一阵脚步声后,室内寂静下来。

  贾秉抬起头,正色道:“仆此行,怀揣天子禅位诏书,yù往城外拜见大司马,以图联合,护主上度此难关。”

  一句话十分简略,透出的消息却着实惊人。

  意识到贾秉都说了什么,南康公主几乎掩不住惊色。

  “禅位诏书?”

  “是。”贾秉沉声道,“天子亲笔,落有私印,由内侍送往盱眙。”

  “传诏人何在?”南康公主冷声道。

  “扣在刺使府中,殿下尽可放心。”

  南康公主略松口气,想到贾秉要往城外军营,又不禁心生怒火。气的不是贾秉,更不是桓容,而是发下这份诏书的司马奕。

  “司马奕要害我子!”

  李夫人扶住南康公主的手臂,眼底闪过一抹担忧,附在公主耳边道:“阿姊,必须将此事压下,不能使得消息传出。”

  两人经历过太多宫廷权利斗争,知道这份禅位诏书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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