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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2)

  “这些是我闲暇无事调的,有安神的,有熏衣的,也有可做他用的。”

  说话间取出一本册子,对照瓶身上的标签,李夫人继续道:“用法都记在上面,郎君可要细看。”

  桓容好奇翻开一页,五秒之后额头冒汗。

  两息可致人晕倒?五注可使人迷魂?常年置于内室可令人瘫痪?

  这是香料还是毒药?

  “自然是香料。”李夫人眉眼稍弯,笑得异常温婉,“时间有点急,材料有些不足,来不及多准备。待郎君到盐渎安定下来,我再多备些给郎君送去。”

  想起桓容将要出行,不可能学习调香,李夫人颇觉得遗憾。

  桓容小心捧起木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桓大司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抢回来的是怎样一个美人?

  怀揣着心事,桓容带着大包小裹离开。穿过回廊时,迎面遇上入府拜访的秦璟。

  桓大司马为表重视,特地选在正室会客。机缘巧合,两人直接在回廊遇见。

  桓容对秦璟的印象很深,当先正身行礼。

  上巳节初见是惊艳,谢玄转赠礼物是惊奇,如今得知他的身份,桓容更是满心佩服。这样的家族才配称高门,这样的郎君才配称“人杰”二字!

  “我字玄愔,容弟可唤我字。”秦璟还礼,笑容意外的温和,“听闻容弟将出仕,璟甚是钦佩。以容弟之才,定能有一番作为。”

  “秦兄过誉,弟愧不敢当。”桓容拱手。

  桓大司马亲自上表为嫡子请官,朝廷上下早已经传遍。秦璟和谢氏jiāo好,知道消息不足为奇。

  桓大司马还在等着,两人只能寒暄几句,不好多说。

  桓容侧身让开,秦璟迈出两步忽又停下,自袖中取出一只绢袋递到桓容面前。

  “此物乃我幼时所得,随身多年。我与容弟一见如故,便送于容弟。”

  东西递到眼前,桓容下意识伸手接过。待要开口询问,秦璟已经转身走远。

  雨越下越大,冷风打着旋飘过回廊。

  桓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小童和阿谷如临大敌,差点让人将他抬回内室。

  “廊下风大,郎君恐会着凉。”

  桓容正要说话,风向忽然转变,一片枯叶直接呼在脸上。

  “郎君!”

  “没事。”桓容摘下枯叶,倒是觉得有趣。

  一行人加快脚步,回到住处后,小童立即捧上布巾。阿谷亲自去取姜汤,同时jiāo代婢仆将珍珠huáng金送到侧室,暂且不要开箱。

  听到“姜汤”两字,桓容就是一阵牙酸。更换外袍时,绢袋滚落在地。桓容弯腰捡起,解开袋口,倒出一枚青铜小剑。

  剑身不到巴掌长,没有开刃。剑柄是一头卧虎,做得惟妙惟肖。仔细辨别剑身上的篆字,联想到秦氏背景,桓容眉心一跳,这不会又是件“古董”吧?

  收起疑似古董的青铜剑,桓容捏着鼻子喝下姜汤,随后吩咐小童取来火盆,将一直藏在身上的地图撕开,全部投入火中。

  这次有惊无险,难保下次不会出现问题。

  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这些可能引起麻烦的东西绝不能出现。而他身边的某些“不安定因素”,必须尽早清除gān净。

  望着飞升的火苗,桓容咬住腮帮,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二十一章 背叛

  秦璟在桓府停留半日,同桓温畅谈南北两地局势。提到氐人同慕容鲜卑起兵,彼此却产生不同看法。

  桓温同郗超均认为战况会陷入胶着,若是分出胜负,慕容鲜卑兵力占优,赢面应该稍大。

  秦璟则不然。

  “慕容氏兵力虽盛却是君臣不和,内忧未绝外患又至,未必能胜过氐人。苻坚素有雄才,更兼野心勃勃,有统一北方之志。今得谋士相助,以陕城之事为端由,未必不能一战而胜。”

  三人论战至傍晚,不时能听到桓大司马的朗笑。

  天色将暗,雨势不见半点减小。桓温yù设宴款待,被秦璟婉言谢绝。

  “使君好意心领。”

  “如此也罢。”

  桓大司马颇为惋惜,却不好qiáng硬留人。亲自将秦璟送出府门,目送牛车消失在雨幕之后,对郗超叹道:“秦氏子才高识广,拔群出萃,可惜身在北地,不能为我所用。”

  “使君此言差矣。”郗超笑道,“如非秦氏扎根北方,使君今日焉能发此感慨?”

  桓温顿了一下,旋即失笑。

  “是我想差了。”

  “使君,仆有一言。”郗超正色道,“小公子有高才,使君如不用,须得当机立断。”

  “此事我自有计较,景兴无需多言。”

  长袖甩过身侧,桓温大步走进回廊。

  郗超跟在他的身后,想起教导桓容时的种种,禁不住摇头。身为桓温谋士,凡事自当为桓大司马考虑。哪怕爱惜桓容之才,一旦利益发生冲突,依旧会毫不迟疑的向他下死手。

  无关良心对错,仅在于个人立场。

  当夜,郗超宿于桓府。隔日与桓大司马同车出城,往城外大营点兵,准备启程返回姑孰。

  秦璟回到住处,再次放飞北来的苍鹰,一条绢布系在苍鹰腿上,短短的七个字,道明他对桓温的观感。

  “南郡公当世jian雄。”

  翻译过来,可以与之结jiāo,但不能深jiāo,更不能推心置腹。

  思及三人论战,秦璟不禁摇头。

  他未必赞同谢氏叔侄的某些观念,却不妨碍彼此“做朋友”。换成桓大司马,不被视作棋子已是大善,遑论其他。有此人在,阿父yù同晋室合兵,一统南北的谋略终不可能。

  总而言之,桓大司马对秦璟的印象不错,后者却对前者持保留意见。

  见面不如闻名,概莫如是。

  任命桓容为盐渎县县令的圣旨已下,南康公主亲自为儿子打点行装。

  “盐渎县近海,不知瓜儿能否适应。”

  李夫人帮着南康公主清点簿册,划出随桓容赴任的婢仆,逐一指给南康公主看。

  “这两人籍贯广陵郡,正好给郎君带上。”

  “善!”

  圈定出大致名单,南康公主接过簿册,令人抄录一份给桓容送去。

  “仔细看看郎君身边还缺什么。”想起会稽时差点出的漏子,南康公主又补充一句,“跟随的婢仆仔细看好,绝不能再有会稽之事!”

  “诺!”

  桓容十岁往会稽求学,拜在周氏大儒门下。

  起初一切都好,送回建康的多是好消息,其中便有周氏大儒对桓容的评语。

  到第三年,突然有健仆从会稽赶回,车上还绑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样貌只能算是清秀,一双眸子却生得极好,笑起来妩媚至极,能苏了人的骨头。

  得知婢女被送归的原因,南康公主当即大怒,将婢女一家罚成田奴。自此严查桓容身边,不许再有此类心思的婢仆出现。

  “盐渎县离建康两、三百里,消息来回也要几日。”南康公主捏了捏额心,语气中透出疲惫,“我真是不放心。”

  李夫人放下簿册,移到南康公主身边,轻轻按压着公主的额际。

  婢仆放轻脚步退出门外,李夫人缓缓低下头,凑到南康公主耳边,柔声道:“阿姊放心,待到郎君立稳脚跟,能撑起家门,我会亲手为夫主调一炉香。”

  南康公主闭上双眼,拍了拍李夫人的手背。

  室内温香袅袅,良久静谧无声。

  知道亲娘又给自己送东西,送的还是大活人,桓容无语半晌,到底接过簿册。

  小童抱着三卷竹简走进内室,额头和鼻尖都沾着灰尘,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

  “郎君,这些竹简都带着?”

  “恩,都带着。”

  桓容拿起一卷,确认系绳完好,内部也没有虫蛀的迹象,道:“阿母送来的书简分箱装好,全部带去徐州。从会稽运回的分拣开,原是库房的送回去,余下一起带走。”

  “诺!”

  “谢掾送的竹简另外装箱,我随身带着。”话到这里,桓容又取出秦璟送的李斯真迹,道,“这卷单独放着,用绢布包好。”

  “诺!”

  小童顾不得擦去灰尘,寻来一只木箱,当着桓容将竹简收拢。

  想起南康公主的jiāo代,桓容开口问道:“阿谷在哪?”

  “在侧室。”小童道。

  “殿下又送来一箱金,李夫人送来一套玉器,都需放置妥当。”

  桓容点点头,让小童去侧室告知阿谷,东西收拾完后来见他。

  “诺。”

  小童退出内室,以为桓容另外有事吩咐,并没有多想。话传到之后继续忙活,小山般的书堆,足够他和几个婢仆整理到半夜。

  金银玉器清点完毕,阿谷盯着婢仆关箱落锁,钥匙全部收齐。这才合上房门,略微整理衣裙,拍掉袖口的飞尘,转身走进内室。

  夜色将深,桓容独自坐在榻旁,面前是半摊开的竹简。

  夜雨淅淅沥沥砸落,冷风卷过窗外,灯光晕huáng摇曳,将落在墙上的影子不断拉长。

  阿谷突然感到喉咙发紧。

  伺候桓容这段时日,她见过桓容许多样子,自认对小公子十分了解。可面前这个少年让她陌生,比当日打上庾府时的气势更为可怕。

  “阿谷。”

  “奴在。”

  “你从何时跟随阿母?”

  “回郎君,奴自十岁便伺候殿下。之后随殿下入桓府,”阿谷小心道,“至今已有四十载。”

  “这么久了啊。”桓容转过头,眉尾轻挑,双眸湛亮,“阿母对你可好?”

  阿谷隐隐觉得不对,仍是继续道:“殿下对奴极好。”

  “果真?”

  “奴不敢有半句虚言。奴少时台城曾遇兵祸,得殿下相护才保住xing命。”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明白了。”

  桓容蹙紧眉心,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如一记重锤砸到阿谷头顶。

  “你口口声声说阿母对你好,为何又要背叛阿母?”

  “郎君,奴不敢,奴没有!”

  阿谷跪在地上,脸色一片煞白。

  “没有吗?”

  桓容起身走到阿谷面前,俯视半晌,摇头道:“当日阿兄同我在廊下说话,身边只有你和阿楠。阿兄说的话,阿父为何会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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