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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294)

  “速去禀报使君!请调北城兵!”

  “放箭,继续放箭!”

  “长矛,举矛,拦住他们!”

  所谓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城门下的百姓已经杀红了眼,个个豁出命去。

  反正是死路一条,与其窝窝囊囊,不如拉上几个垫背!若是能打开城门,说不得能为家人、族人争一条活路。

  思及此,众人更是不惜信命,哪怕被长矛刺穿胸膛,也会面露狰狞,拼尽最后的力气抓紧矛身,笑看氐兵面露惊骇,被身侧挥来弯刀砍死。

  qíng况越来越危急,退到城头的氐兵不敢迟疑,直接推下防守晋兵的巨石,就要将乱民全部砸死。

  咚咚咚三声巨响,尘土飞扬,鲜血飞溅,巨石落处,几名汉人和杂胡被当场砸死,残破的尸骸散落遍地。

  氐兵一击得手,就要再推巨石。

  不承想,没等巨石落下,耳边濡染传来一阵破风声,头顶罩下巨大的yīn影。

  几名氐兵抬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瞳孔紧缩,握刀的手都开始颤抖。

  半空中,十余块巨石和木桩飞过,挟雷霆之势,越过城墙,呼啸着砸入城内。

  两块巨石落到墙上,随斜坡滚动,数名氐兵躲闪不及,被bī到墙角,惨叫声中,硬生生被巨石碾死。

  “敌袭!”

  “晋兵攻城了!”

  城头的氐兵嘈杂一片,队主想要压制,根本压制不住。

  城下的百姓立刻生出斗志,看着氐兵满面惊骇,反手抹去溅到脸上的鲜血,笑得格外快意。

  “纵然今日死了,能看到你们这些狗贼丧命,某也是死而无憾!”

  “值了!”

  仇池城外,十余架投石器一字排开,每架投石器旁都有六七个州兵。

  两名州兵cao控木杆,余下以木棍撬动巨石木桩,送进投网。伴随着一声接一声大喝,巨石呼啸着飞向仇池城。

  几轮投掷之后,陆续有投石器损坏,攻势稍减。

  城内氐兵壮起胆子探头,又被晋兵推出的攻城锤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氐兵见过不少攻城器械,甚至自己也能制造。但是,如眼前这头“怪shòu”,别说亲眼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攻城锤底部由武车改造,车厢拆开,车板铺平,能载千斤。

  车上架有三排木架,架上垂下粗绳,绳子牢牢捆着一截巨木。巨木一头削尖,正对城门。百余名晋兵藏在武车左右,借车前挡板遮掩,不断推动攻城锤前进。

  车上还立有数名壮汉,每人身上缠着粗绳,手上拉动木杆,明显是准备cao控巨木,撞开仇池城门。

  “放箭!”

  “快放箭!”

  见此一幕,城头的氐兵惊骇yù绝。

  仇池城乃前朝所建,氐人占据之后,仅对城墙做过修整,城门始终没有改变。先时被乱民冲击,绞索已是岌岌可危,再被这头“怪shòu”冲撞,怕是东城必将dòng开。

  “放箭!”

  队主嗓音嘶哑,声音赫然变调,透出无尽的恐惧。

  城头的氐兵顾不得乱民,纷纷搭弓she箭,要将推动攻城锤的晋兵she杀在当场。

  可惜车前立有挡板,遇箭矢飞来,晋兵又举起木盾,连成一排长龙,护住头顶。城头飞来的箭矢如雨,却压根伤不到进攻的晋兵分毫。

  终于,武车推到车门下,车上的壮汉掀开木盾,齐声大喝,身上的肌ròu隆隆鼓起。

  巨木被向后拉动,旋即猛击向前。

  锋利的尖端撞向城门,轰地一声巨响,木屑飞溅。

  与此同时,千名晋兵扛着攻城梯,借投石器掩护,奋勇冲向城下。

  典魁和许超带头,钱实和高岵等同样不甘落后。

  众人无视飞来的箭雨,争先恐后跑到城下,架起攻城梯,单手握紧长刀,奋勇向上攀去。

  攻城梯上带着长钩,一旦架上城墙,长沟会立即扣死。氐兵无法推开长梯,只能用刀劈砍,要么引火点燃。

  奈何前者làng费时间,后者压根不起什么作用。

  这些古怪的攻城梯似涂有特殊材料,遇火竟然烧不起来,几下就能被扑灭。

  “增援,求援!”

  城头的氐兵慌了神,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要往其他城门求援,却见南城方向忽然升起浓烟。

  原来,东城门的骚乱迅速传遍城内,更多的百姓爆发,举着刀枪棍棒冲向城门。

  同时,桓容兵分几路,一路猛攻东城门,一路扑向南城门。又下令集合随军的羌、羯和秃发鲜卑,守着北城门,遇氐兵逃窜,必要当场斩杀,绝不放走一个!

  至于西城门,是桓容特地留下的“生路”。

  仇池地处边界,对面就是吐谷浑。

  吐谷浑王的行事作风,桓容早有耳闻。跑去他的地界,不死也要脱层皮,未必比战死城下好上多少。

  诸事布置妥当,桓使君安坐武车,高踞城外一座土丘,眺望城下的厮杀和滚滚升起的浓烟,表qíng坚毅,眼底涌现几分煞气。

  “明公,如拿到杨安,当如何处置?”贾秉道。

  “处置?”桓容头也没回,依旧眺望城内,硬声道,“杀之,首级送往长安。”

  “明公不yù将其带回幽州?”

  “带回去做什么?”桓容依旧没回头,只有声音飘散在风中,“事实明摆着,长安已放弃此人,整座城内的氐兵都是弃子。”

  话到这里,桓容顿了顿,方才继续道:“留他在仇池,不过是为拖住我,恐怕还有削弱我手中兵力的打算。”

  贾秉没有出声,静静听着桓容所言。

  “此战若胜,仇池、武都都将落入我手,是归入梁州还是另设新州,建康必有一番争论。两地太守乃至新州刺使都将被各方紧盯,固然能借机结下盟友,树立的新敌同样不少。”

  “若是败了……”桓容合上双眼,重又睁开,“别说新得之地,怕是建康会立即向幽州伸手。”

  一个两个他不怕,但是五个十个乃至几十个,招架起来必要费一番不小的力气。

  王猛敢用yīn损毒计,除了病体所迫,怕是早看出建康同桓氏面和心不合,如绷紧的绳子,表面看似稳固,实则轻轻用力就会断裂。

  只要桓容一死,哪怕仅是垂危,梁州必乱,建康必趁机cha手。几方角力,晋朝内部定然会起一阵风雨,说不定会bī得桓氏造反。

  届时,长安自然能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秦氏……双方终非一个阵营。

  北方未平定之前,秦氏不会主动南下,但遇晋朝内乱,却也不会出手相助。哪怕是出手,建康也未必会接受,反而会怀疑对方不安好心。

  明白点说,就算是桓容,也不敢在这样的事上掉以轻心。

  私人qíng谊是一方面,攸关xing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可谓愚蠢至极。

  人言曹孟德多疑,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处于和他相同的位置,凡事不谨慎,不能多在脑中绕上几圈,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qíng况所迫,非人力能够改变。

  无论愿不愿意,桓容都已踏上乱世称雄之路,没有后退的可能。哪怕后退半步,都将粉身碎骨。

  “所以,我不能败。”

  桓容站起身,左手握紧剑柄,右手攥紧虎符。

  “我不能败,也不会败。”

  贾秉静默片刻,正身拱手:“明公英明果决,必能达成所愿!”

  仇池城下喊杀震天,晋兵的攻势一波猛似一波。

  杨安亲自登上城头,眼见城门摇摇yù坠,守军接连战死,怒吼一声,奋力挥起长刀,接连砍杀两名冲到近前的晋兵。

  可惜,大部分氐兵已丧失斗志,哪怕杨刺使带头杀敌,勇猛无匹,终也是无力回天。

  终于,伴随一声巨响,东城门被撞开,破损的城门向内倒塌,晋兵不顾飞散的木屑,如cháo水般冲入城内,似冲入羊群的凶láng,眨眼扑向魂飞胆丧的氐兵。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凶名

  东城门被破,晋兵如cháo水涌入。

  守城的氐兵心知必死,部分彻底丧失斗志,部分则突然爆发凶xing,同入城的晋兵拼死搏杀。

  城门下的战况尤其惨烈,倒伏的氐兵和晋兵尸体堆积在一起,通路愈发狭窄。无论晋兵想冲进去,还是氐兵想逃出来,都必须将这些尸体搬开,否则寸步难行。

  东城门被破的消息传到南城门,守卫此处的幢主qíng知不妙,想到杨安就在东城门,更是汗如雨下。

  “来人!”

  幢主当机立断,将守城之职jiāo给麾下,亲率忠心部曲冲向东城门。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杨安救出来!

  并非他对杨安多么敬重、多么忠心,而是杨安一死,守城军队必会人心涣散,彻底失去斗志。届时,仇池城易主,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路!

  哪怕守不住城,设法从乱兵中逃出去,好歹能有一条生路。到时收拢氐兵,无论北逃还是西行,总能保住一条xing命。

  “随我去东城!”

  幢主一声大喝,砍翻一名爬上城头的晋兵,感受到脚下震动,定睛一看,发现一架巨大的攻城锤已被推到城下,数名壮汉赤luǒ上身,正用力拉动粗绳,摇动巨木,猛地撞向城门。

  轰!

  仿佛闷雷炸响,攻城锤的尖端冲破城门,木屑如雨飞溅。

  门后的氐兵未能提防,数人直接被撞飞,另有十几人被飞溅的木刺刺穿,惨呼声中,鲜血洒了一地。

  城下的百姓见此一幕,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面色涨红、齐齐振臂高呼,趁着氐兵被攻城锤震慑,冲上前抓起长刀,踩过氐兵的尸体,砍杀仍在城下的将兵。

  “杀!”

  “杀死这群狗贼!”

  “东城已破,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杀啊!”

  汉人和胡人混杂在一起,都是血xing飙升。一对一打不过,gān脆两三人围住一个。

  战场上哪讲什么公平道义,最重要的就是杀敌!

  死去的氐兵越来越多,数名汉子抢到绞索前,束着葛巾的是汉人,梳着索头的是杂胡和鲜卑,余下则是氐人。

  还有几人头戴皮帽,身穿皮袍,皮帽上镶嵌彩宝、皮袍翻开竟是一层绢布,再再表示身份非同一般。

  但在当下,无人关注这些,众人一门心思的拉动绞索,打开城门,迎晋兵入城,为家人族人寻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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