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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305)

  氐秦立国仅二十余载,貌似qiáng大,实则根基不稳。苻坚虽有雄才大略,身上的缺点也着实不少。

  若是王猛无碍,事qíng或有转机。奈何王丞相病入膏肓,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能保持清醒,纵有扛鼎之才,恐也回天无力。

  长安终究会乱,苻坚难逃国破的命运。

  这个关头,吕延的尸体送回长安,吕婆楼连失两子,痛彻心扉,彻底陷入疯狂。

  “延儿啊!”

  “王猛,我绝不放过你!”

  吕延死于秦玒手中,送他上死路的却是王猛。

  吕婆楼已然失去理智,不能找秦氏报仇,一腔愤怒全部倾泻到王猛和苻坚身上。

  “明日便行计划!”吕婆楼赤红双眼,对吕德世和吕宝道,“明日早朝之后,你二人无需回府,候在城门处。遇夜间火起,立即出城!”

  “守城之人早打点妥当,届时将率步卒随你二人同行。”

  “族兵和部曲均在城外接应,另有朔方侯和建宁列公麾下。切记莫要qiáng出头,可促其西行姑臧,趁什翼犍不在夺取该地。此后再细细谋划,杀将领,据地自立!”

  “诺!”吕德世和吕宝眼圈泛红,声音沙哑,“阿父,真的不能……”

  “不能!”吕婆楼硬声道,“苻坚和王猛害我子xing命,必要见其万劫不复,我才能闭眼。”

  吕德世和吕宝知道没法说服吕婆楼,只能正身下拜,重重稽首。

  “儿定不负阿父所托,阿父保重!”

  宁康二年,七月

  夜半,长安城骤然火起。

  遇大风,火势瞬间蔓延,焚烧里巷,烟雾呛鼻。

  城中百姓陆续惊醒,纷纷奔出家门,就近取水救火。怎奈起火点分散各处,且有大量的助燃物,一时之间,火势竟无法控制。

  巡城的士卒赶来,架起水龙,同样无法扑灭大火。

  火势熊熊,照亮半个夜空。

  苻坚被惊醒,推开身边的美人,赤足奔出内殿,一把推开殿门。

  看到通红的天空,神qíng一片愕然。

  听宦者急报,宫中亦有火起,守着偏殿的卫士和宦者死去多时,脑中顿时嗡地一声,踉跄两步,被恐怖的预感包围。

  “陛下?”

  “国主?”

  苻坚没有出声,整个人陷入混乱。

  宦者心惊胆战,正要出声再唤,苻坚猛地抬起头,表qíng狰狞,“去请王丞相!”

  “陛下,丞相病重,无法前来。”宦者战战兢兢答道。

  就在这时,几名朝臣手持急报,连夜入宫,带来更糟的消息。

  “陛下,咸阳郡太守急报,秦氏兵发两路,进bī长安!“

  “晋兵北上,已破扶风郡!”

  “什翼犍联合吐谷浑犯境,劫掠边境数县!”

  什么?!

  苻坚瞪着朝臣,确定并非幻觉,突觉眼前一阵发黑。

  与此同时,吕婆楼命人将自己抬到院中,望着城内冲天的火光,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他将战报压到今日,为的就是拖住苻坚,让他无暇顾忌城门处的异状。等他回过神来,阿子早已出城远走,想追都追不上。

  “人已经安排好了?”

  “回郎主,前日已入丞相府。”

  “好!”吕婆楼再次大笑。

  他不会让王猛活过今日,更不会让他有机会为苻坚出谋划策,助后者摆脱困局。

  “王景略,今日长安大火,就是为你送葬的大礼!”

  他连失两子,始作俑者理当陪葬!

  远在南地的桓容,压根不晓得自己扇一下翅膀,竟会引来一场这么大的风bào。他料定吕婆楼会震怒,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发疯。

  “疯力”达到十二级,席卷整个长安。

  此时此刻,他正对着灯火,细看绘有氐秦各郡的舆图。

  谁能料到,徐川往北一行,回来就能绘制出如此详尽的舆图。虽同后世的地图不能相比,但就现下而言,绝对千金难换。

  “秦氏有意长安。”

  桓石虔的书信日前送到,正好验证桓容的预料。

  以秦氏的胃口,人口和金银恐怕无法满足,他们要的是地盘,包括氐秦的都城长安。

  “暂时不能正面jiāo锋。”

  桓容同桓豁桓冲商议,后两者的意见同他一致,以桓氏现在的力量,并不适合攻打长安。与其白忙一场,甚至同秦氏因为利益jiāo恶,不如后退一步,留出一份人qíng。

  “先下扶风,再西进略阳,继而是天水、南安和陇西。”桓容拨亮灯火,手指在舆图上滑动,“如此一来,可打通西域,却也要提防吐谷浑。”

  有舍有得。

  将长安让给秦氏,沿扶风向西打到陇西,正好巩固仇池和武都辖地。

  只不过,这样一来,之前分出的利益必定不够。想要说服谢安继续站在桓氏一边,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ròu疼啊。”桓容嘬牙花子。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瞅着肥ròu不下手,不是他的作风。

  “总之,先占下来再说。”

  桓使君咬住腮帮,指尖擦过舆图,沿扶风到陇西,就此连成一线。

  第二百零四章 利益

  放飞鹁鸽,桓容收起舆图,动身前往杨亮处拜访。

  彼时,杨亮正查阅商税和田税,杨广跟在一旁学习。听健仆禀报,不禁现出几分诧异。

  “这个时候?”

  华灯初上,很少有人选在这时过府。

  “莫非有什么急事?”

  杨亮沉吟片刻,放下税册,亲自往前院迎接。

  杨广不qíng愿的跟着。

  他对桓容的观感依旧不好,但就处置北地的手段,又隐隐有几分佩服。这种矛盾的心理极是复杂,每次面对桓容,心qíng能好才怪。

  “桓郡公前来,亮有失远迎。”

  杨亮十分客气,彼此见礼之后,同桓容把臂,亲自在前带路,将人请往正室。

  “贸然来访,请杨使君莫怪。”桓容歉意道,“实是有要事相商,拖延不得。”

  “哪里话。”杨亮笑道,“郡公前来,寒舍蓬荜生辉,余下莫言,还请入室奉茶。”

  看着两人寒暄,杨广始终保持沉默。听到桓容的话,再观亲爹反应,不禁在心中叹气。难怪大君说自己不是桓容对手,单是这份“演戏”的功力,自己就差上一截,拍马不及。

  三人进到正室,早有婢仆移来立屏风,挡住堆在箱中的税册。落座之后,茶汤糕点陆续送上。不比幽州做出的新奇,倒也带着梁州的特色,别有一番风味。

  “请。”杨亮端起漆盏。

  “使君厚意。”桓容颔首。

  两人一来一往,决口不提“要事”,而是一边饮茶汤一边用着馓子和糕点,甚至谈论起今年的秋收。

  杨广坐在一边,从不自在到愕然,又从愕然到木然,经历的心里历程实在难言。

  终于,茶汤饮过,盛装糕点的漆盘被撤下,桓容净过手,话归正题。

  “容此番前来,实有要事请使君相助。”

  “如亮能为,必当相助。”

  翻译过来,若是办不到,还请莫要为难。

  “使君可命人备下纸笔?”桓容没在意杨亮的暗示,话锋一转,道,“若是无纸,绢布羊皮亦可。”

  虽对桓容的要求不解,杨亮仍命人下去准备。

  少顷,绢布和笔墨送上,桓容铺开绢布,执笔饱蘸墨汁,在布上大略勾画。

  舆图深深印在脑海,稍微回想,就能画出各郡位置。出于谨慎考量,略去大部分,仅画出长安附近郡县。

  饶是如此,随舆图逐渐成型,杨亮父子也是呼吸微滞,惊色难掩。

  “郡公懂得舆图?”杨亮问道。

  “略通。”桓容停笔,对着绢布轻轻chuī气。

  杨亮尚能自持,杨广的视线几乎黏在图上,一瞬不瞬,片刻不肯移开。

  “此乃长安。”桓容手指中心处,指尖染上一点墨痕。

  “东为弘农,现被秦氏攻下。向北是北地和新平两郡,皆有重兵把守。南为上洛,部分为秦氏攻占,西为始平,再向西即是扶风。”

  “扶风?”杨广下意识念着。

  “对。”桓容看他一眼,道,“日前已被容之从兄带兵攻下。”

  杨广蹙眉,杨亮陷入沉思。

  桓容不着急向下说,手在舆图上移动,按照先时的设想,在图上勾画出一条直线,直通向姑臧。

  “嘶——”

  明白他的意图,杨氏父子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桓容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却又隐隐带着兴奋。

  “前日从兄送来消息,秦氏有意长安。容以为,此时与其相争实无益处,不妨另辟蹊径,转道向西,打通西域商路。”

  “西域?”杨亮神qíng肃然,盯着图上一点,声音微沉,“郡公有几分把握?”

  “三分。”桓容笑道。

  “三分?”杨亮挑眉,杨广暗中嗤笑。

  “加上使君,就有五分。”

  杨亮闻言顿住,杨广的笑僵在脸上。

  “郡公所言要事即是如此?”

  “然。”桓容点头,收回手,搓了搓指尖上的墨迹。

  “秦氏攻下长安,单是城中人口财帛就需消化一段时日。苻坚不甘心败退,必会率残兵另据州郡同秦氏对抗。向北正好给了秦氏占地之机,如向南逃,当为荆州所阻。此间我等可趁机西进,打通西域。”

  “郡公怎知秦氏定能下长安?”

  “纵然不下,也撑不得太多时日。”桓容道,“氐贼被秦氏拖住,实力削减,亦可方便我等出兵。”

  杨广质疑道:“郡公能见姑臧的好处,氐贼定也不会忽略,纵然打下姑臧,怕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杨兄对自己如此没信心?”

  “什么?我……”杨广正要反驳,突然心头一动,看向桓容,难掩惊讶之色,“你是说,我?”

  “对。”桓容缓缓点头,挺直腰背,神qíng中不见半点玩笑,“容早有言,单以桓氏,此战仅三分把握。如有杨使君相助,可增至五分。”

  “郡公真愿信任我父子?”杨亮略有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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