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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324)

  桓谦已经及冠,桓修还差两年,两人都是才德兼备。尤其是桓修,此时锋芒不露,他日立足朝堂、征战沙场,成就必斐然可观。

  想着将政务军务jiāo给两人,自己就能策马奔去西域,一偿夙愿,桓石秀登时双眼放光。被从兄整日盯着,桓谦和桓修禁不住脊背发凉。

  几次下来,两人生出警觉,看到桓石秀都要绕道走。

  太吓人了有没有?

  桓容的到来,给了桓石秀进一步了解北地和西域的机会。

  接风宴上,兄弟几个推杯把盏,互诉其qíng。彼此惺惺相惜,都是心怀畅慰。不慎忘qíng,没有控制酒量,个顶个喝得酩酊大醉。

  等到宴会结束,能站稳的只剩下桓容。

  靠近细瞧,会发现桓使君脸颊晕红,眼神发飘,明显醉得不清。能起身站立,一路走回客厢,没有像几个从兄弟一样醉到桌子底下,实在称得上奇迹。

  翌日,桓石秀和桓谦等都是宿醉难熬,眼下挂着两轮青黑。见到jīng神不错的桓容,齐齐摇头,口中叹道:“人不可貌相,阿弟,为兄服了!”

  抱怨归抱怨,经过这一回,兄弟间的感qíng突飞猛进。

  桓石秀撑着嗡嗡响的脑袋,饮下两盏茶汤,和桓容畅谈经营西域的谋略;桓嗣和桓谦分别走下演武场,要为桓容演示一番拿手的兵器。

  桓修没有和兄长争风头,等桓容离开演武场,拉着他到自己的藏书室,笑道:“闻阿兄爱好读书,日前恰逢机缘,得了几卷前朝孤本,兄长可有意一观?”

  桓容脸上在笑,心中却在抓头。

  不是有今天这一出,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爱好读书”的美名。

  想想也不觉得奇怪,经过两次北伐,谁不晓得幽州刺使桓容的凶名。

  水煮活人、喜食生ròu早不稀奇,最近新添了一拳捶死野猪、双手生撕虎豹的流言,经世人添油加醋,简直凶残到百shòu退避!

  桓容真心觉得冤。

  捶死野猪的是典魁,生裂虎豹的是许超,百shòu退避……那是千余人横扫的结果!

  怎么全算到他的头上?

  真心没有天理!

  没道理带出队伍就要背锅,还背得如此凶残!

  桓修没留意桓容的表qíng变化,拉着他去看藏书,珍而重之的捧出几卷竹简。

  系竹简的绳子早已腐朽,全部换成新绳。刻字的竹片异常光滑,上面的字迹未见jīng美,却带着一股豪迈和刚毅。

  “兵法?”桓容特地学过大篆,认出竹简上的内容,惊讶道,“尉缭子?”

  桓修点点头,表qíng中带着终逢知音的兴奋。

  “我已着手抄录整理,如阿兄不弃,书成后送给阿兄。”

  “多谢阿弟!”

  桓容没有推辞,大方收下。

  桓修的笑容愈发灿烂,拉着桓容继续看珍藏。等桓石秀找到两人,他们正坐在一堆竹简中,就一部典籍的出处展开争论。

  或许是过于投入,两人都没注意到桓石秀站在门口,也没发现自己脸上染了灰尘。

  看了片刻,桓石秀摇头失笑。

  阿父说容弟有逐鹿之心、高世之才,于他来看的确不假。然雄才大略之后,仍不忘赤子之心,才是更加难得。

  或许,唯有这样的为人xing格,才能说出“结束乱世,还天下太平,予百姓安稳”之语。

  见面之前,他尚存几分疑虑。

  如今当面,短短不过两日,已让他下定决心,辅佐桓容,助他平定乱世,驱逐贼寇,复华夏大好河山!

  “阿兄?”桓容率先看到桓石秀,见他站在门边轻笑,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对面的桓修,不由得耳根微红。

  片刻后,站起身,抚平衣摆,捧起两卷竹简,肃然表qíng,开口道:“容与修弟探讨古籍,何等严肃之事,阿兄为何要笑?”

  桓修诧异抬头,桓石秀当场愣住。

  见后者张口无言,桓容终于收起严肃,弯起眉眼。

  不得不承认,必要时,渣爹的“威风”和秦兄的“煞气”万分好用。不用学到十分,只要有个三四分,足够撑起场面。

  兄弟三人对视,尤其是桓石秀和桓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双眸子齐刷刷的扫向桓容。明白他方才是故作严肃,为的是捉弄桓石秀,一时间无语。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有了这个小cha曲,三人间仅剩的一点“隔阂”也消失无踪。

  桓嗣和桓谦来寻人时,桓石秀已走进内室,和桓容桓修坐到一起,共同探讨学问。甚至撇开素日喜好的《老》《庄》,就前朝兵法争论不休。

  见到眼前的qíng形,桓谦下意识抬头看天,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桓嗣则是二话不说,直接走进去抓人。

  “政务积压两日,阿兄还要躲闲吗?”

  桓嗣相貌文雅,比起桓冲更像生母。身量相当高,弓马骑she的本领也不差,更曾临战杀敌,却始终没法和武将联想到一起。

  只要他不拔剑,十足的谦谦郎君,压根不会予人威胁之感。

  此时此刻,桓嗣满面肃然,几步走到面前,一把抓起桓石秀,单手轻松提起。外表xing格反差之qiáng烈,语言无法形容。

  桓石秀习惯了,转头看向兄弟,道:“恭祖,我同容弟探讨兵法,实在无暇。政事军务可否请阿弟代劳?”

  “代劳?”

  “代劳。”

  “休想!”

  桓嗣一锤定音,拉着桓石秀大步往外走。

  桓石秀豁出去,竟然不惜形象,双手抓住门框,顺便向桓容眨眼,口中大声道:“孔怀之意,兄弟之qíng啊!”

  桓容目瞪口呆,下意识揉揉眼睛,幻觉吗?

  是不是他起chuáng的姿势不对?

  桓修同qíng的拍拍他的肩膀,道:“阿兄,习惯就好。”

  桓容:“……”

  这是习惯就能好的事吗?

  他还以为自己的套路够深,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依旧是见识太少。

  桓石秀被桓嗣押走处理政务,这一去就是大半日。到晚膳时,兄弟几个聚齐,桓容左右打量,对几个从兄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史书记载终究刻板,唯有真的投身其中,才能彻底见识到,这是一个何等残酷而又jīng彩的时代。在这样的残酷的时代,又能孕育出何等潇洒不羁、意略纵横的jīng彩人物。

  在寻阳城停留数日,桓容再度启程。

  此时已将一月末,建康传出消息,司马曜已成元服,皇后人选已定,王太后请人卜笄,选出吉日为天子完婚。

  比起桓容的冠礼,司马曜元服称得上寒碜。

  并非指典礼规模。

  一国天子,象征着晋朝的颜面,哪怕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元服程序也不能疏漏半分。相反,为彰显正统国威,更要办得隆重,不让qiáng邻小看。

  事实如此。

  典礼在太极殿举办,耗费之巨、仪式之隆重,为城中百姓津津乐道。

  所谓的寒碜,是指出席之人。

  王坦之病重不便入宫,太原王氏的代表仅是两个五品朝官。谢安和郗愔倒是给了面子,却不约而同只做旁观者,对宫中的暗示一概不理,更无心参与到仪式当中。

  王献之和谢玄领兵北上,王彪之代表琅琊王氏出席天子元服。

  宫中请他站在殿前,却被他直接拒绝。借口很容易找,郗愔谢安在前,他怎好为正宾,绝不可行。

  王、谢士族不出面,宫中不好勉qiáng,退一步找上殷康,结果又被拒绝。

  凡是顶级高门,几乎无一例外,都不愿意参与典礼之中。再退一步找上吴姓,当面拒绝不说,到头来只有被看笑话的份。

  实在没辙,王太后只能在外戚中找人,新皇后的父亲责无旁贷。

  这样的元服礼也算是古今少有。

  司马曜的憋屈实在难言,连之前同他生隙的司马道子都心生同qíng。对比自己的境况,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

  幸亏他没争过司马曜。

  如若不然,今天憋屈的就会是他了。

  做个诸侯王,好歹在辖地中有几分实权,能过几天舒心日子。登上皇位,困在台城里,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诸事不能自主,无异于身陷囚牢,日子实在难捱。

  司马道子终于看明白,没有权势军队,皇位就是个坑,台城更是无底深渊,谁进去谁倒霉。

  他之前是有多想不开,才蹦高想往坑里跳?

  元服礼后,司马曜连续两日未上朝。

  对此,宫中给出的解释是天子身体不适,染上小恙。朝中文武听过就罢,走过场的提了几句“请官家注重龙体”,转头就将事qíng抛开,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半点妨碍。

  说白了,天子是个摆设,有他没他都是一样。

  司马曜憋屈一回,却没打算就此消沉。

  待巫者卜出大婚吉日,当下打起jīng神,再次给盱眙送信,请南康公主和桓容往都城观礼。信中不言君臣,只道亲qíng,可谓字字诚恳,就差声泪俱下,求南康公主往建康一行。

  他越是这样,南康公主越是心生疑窦。

  接到书信时,恰遇司马道福过府。

  知晓司马曜从建康送信,司马道福面露嘲讽,道:“阿姑,那奴子必定有所谋划。我也收到了书信,今日来,本想同阿姑讨个主意,如今来看,gān脆不去为好。”

  “你也收到了?”南康公主问道。

  司马道福点头,简单说明信中内容,道:“我觉得这事奇怪。那奴子向来不老实,喜欢自作聪明。如今有阿母压着,未必能翻起làng花。但事qíng小心为上,还是谨慎些为好。”

  为司马昱奔丧之后,司马道福同司马曜彻底撕破脸,早下了司马曜在位一日,她绝不回建康的决心。

  万万没料到,司马曜会主动送来书信,大有求好之意。

  这让她心生警惕。

  仔细思量一番,又经阿叶提醒,gān脆来找南康公主商量,看看那奴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阿姑以为如何?”

  “暂且观望。”南康公主道,“等瓜儿回来,再听听建康消息。”

  大婚定在六月,距时尚早。等到桓容回来,母子俩有足够的时间商议。

  司马道福应诺,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新安,”南康公主叫住她,“姑孰送来消息,言桓济病重,你可要派人去看看?”

  司马道福停住脚步,笑道:“等到他咽气那日,我自会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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