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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来自远方【完结】(66)

  马氏的假伤成了真伤,慕容氏的撒泼装疯也没得到半点好处。

  司马道福不在乎两人,全当看一场笑话。桓歆以为抓住把柄,写成书信之后,秘密派人送往姑孰。

  南康公主看到截获的书信,还以为是关乎朝政,没想到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当场气得发笑。

  “老奴留他在建康,当真打错了主意。”

  李夫人颔首浅笑,素手调香。

  要么说,蠢人最好不要自作聪明,闹腾得越厉害死得越快。

  “难得妾想做一回好人。”偏偏有人不识趣,硬要让公主烦心。不是想着最近事qíng多,公主每日不得闲,她才懒得理这几个跳梁小丑。

  李夫人合上瓷罐,笑容娇艳,带着一丝道不明的魅惑。

  “有人想死,何需拦着。”南康公主端起茶汤,道,“阿妹不用提心,一指头按死的东西,权当是个乐子。何况,没有她们闹的这出,我还没发现,老奴留那庶子在建康,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刺探消息?

  可惜啊,烂泥扶不上墙,正事搁在一旁,却在这些后宅的细枝末节上动心思。

  于此同时,挽留郗愔在朝的旨意抵达京口。

  接到旨意当天,郗愔便上表朝廷,言称自己糊涂,北伐未成,园陵未复,绝不再言告老。

  北伐成与不成还是个未知数,修复园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需知表书所言的是西晋皇帝之墓,现在都在胡人地界。

  谁会让你随便去修陵?除非先把地盘打下来。

  以东晋目前的实力,此事难度不小。

  按照郗愔表书所陈,园陵一日不修,他就一日不辞官,桓温再无法bī他让权。

  换句话说,东晋没打进胡人地界,抢回西晋五帝修建陵墓的州郡,他将始终坚守岗位,率领北府军镇守京口,直到镇不住为止。

  表书送到建康,中书省发挥最高工作效率,当日递送台城,jiāo由天子盖章落印,一场夺取兵权的谋划就此落空。

  历史上,本该转由桓温掌控的北府军,仍牢牢握在郗愔之手,为即将开始的第三次北伐带来不小的变数。

  盐渎县

  仰赖公输盘的技术,相里兄弟的技术,临到三月中旬,西城石屋陆续竣工,高达五米的城墙渐露雏形。

  城门处的石墩已被移走,重新打下地基,铺上条石。相里兄弟几经讨论,三改图纸,终于选定瓮城所在,迅速破土动工。

  继西城之后,北城也成了一片大工地。

  重录户籍的流民每日早起,分到田地的忙着chūn耕,不擅长种田的结伴到盐场和码头做工。

  依“大司马调令”征发的流民达到三千之数,桓容和石劭商议,没有急着重录户籍,而是按照姓氏丁口记录成册,分别安排到田间和城内做工。

  “每日两餐,半月领一回工钱,熟手工钱加倍!”

  得知有工钱可领,众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惊讶和不信。

  “敢问郎君,此言确实?”一名老者上前问道,观其言行谈吐,绝非目不识丁之人。

  “确实!”亭长高声道,“木匠石匠,工巧奴出身,年四十五以上者,均速速报来,府君另有安排。”

  职吏各司所职,事qíng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征发来的流民不乏有见识者,很快发现事qíng有些不对。盐渎县令的这些命令,压根不像是为北伐做准备,倒更像是要将三千人尽数留下,充入县城丁口。

  但是,可能吗?

  怀揣着疑问,众人依照要求分列,向记录的职吏报出姓名、年龄、籍贯和擅长的手艺。

  桓容本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可遇不可求,这批流民中未必能挖出多少宝。哪料想,第一天就网上一尾,不,三尾大鱼!

  颍川荀氏,颍川陈氏,颍川钟氏!

  凡是读过三国演义,对荀彧,陈群和钟繇的名字必不陌生。这几条大鱼并非出自嫡支,而且遭逢战乱,亲人离散,学识比不上先祖,但见识和本领仍超出常人。

  看着记录下的名字,桓容嘴角咧到耳根。

  发财了,发大财了!

  如果次次都能这样,他不介意多吃几桶饭,多坑渣爹几回。

  不过,有了这次教训,估计渣爹轻易不会给他写信,写信也未必会盖上私印。事qíng可一不可再,想要继续坑爹,必要另觅蹊径,再寻他法。

  “这几人另外记录,派人留心观察。”

  “诺!”

  职吏领命,桓容心满意足走人。

  之所以没有马上将人迎入县衙,是他留了个心眼,有才不假,人品还要再查。万一遇上哪个有才无德,两面三刀的,哭都没地哭去。

  桓容倍加小心,姑孰派来的探子和刺客有些傻眼。

  县衙围得像铁桶,无法靠近目标五十步距离,他们还行的哪门子刺?

  桓容离开北城,返回县衙途中,头顶传来鹰鸣。仰头望去,是北去的苍鹰归来。

  “噍——”

  鹰鸣声中,苍鹰盘旋两周,落到车架前。鹰腿上没绑竹管,只有一张绢布。

  解下布料,桓容仔细展开。

  “慕容垂拒命不还,氐人发兵陕城。”

  “船队五日后抵达,璟随船。”

  看到第一条,桓容并不感到吃惊。除非慕容垂是个傻子,否则绝不可能乖乖jiāo出兵权,伸出脖子任人宰割。

  至于第二条……桓容摸摸下巴,算一算秦璟上次离开的时间,以两地的距离和现下的环境,这位南下的次数是不是稍显频繁了点?

  第五十六章 有点不对

  太和四年,三月,丁未

  本该是细雨连绵时节,建康城内却是滴雨未下。

  运河水位下降,短时间内未见影响,但长此以往,必会影响到水运通行。有经验的艄公和船夫都是面带愁色,仰望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生出不妙的预感。

  “快到四月还不下雨,今年怕是要旱。”

  “别胡说!”

  “怎么是胡说?”年过四旬的艄公摘下斗笠,不停的扇着风,“这才三月下旬,天就热成这个样,一场雨都没有,你看看这水位,等到四月再不下雨,大些的商船都进不来。”

  “再等等看吧。”一名船夫蹲在岸边,满脸愁容,“咱们好歹能在河上讨口饭吃,我阿兄在城郊有三十亩田,说是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怕是……”

  船夫没有继续说下去,众人都是摇头叹息。

  “行了,别想那么多,听说这两日有运盐船来,都勤快点,多扛几袋盐,又能赚来几天的饭食。”

  各地货船进入建康,或多或少,总要在码头雇些人手。

  胡商最是小气,南来的运珠商人最为阔绰,这是码头上的共识。

  然而,自今年起,挂着盐渎旗号的货船打破常识。

  船主出手大方,甚至和几名船夫定下长契,有盐渎的货船抵达建康,他们均可带人前来运货,工钱当日计算。遇上货物数量多,还会提供一顿饭食。

  “往船下搬盐的时候,有个船夫不小心划破一只口袋,漏出两捧细盐。船主不要了,我分得一小撮,比大市里的都好。”

  “细盐?”

  “好在何处?”

  众人生出好奇,都开始询问。

  艄公正要开口,就见两艘大船自下游行来。船首挂着代表盐渎的旗帜,几名船工站在船舷两侧,正观察河面水位,另有两人对着岸上招手,示意聚在岸边的艄公和船夫上前运货。

  “是盐渎的船!”

  顾不得继续闲话,众人当即前身,争抢者走到码头前,等着运盐船靠岸。

  货船停靠后,健仆合力放下船板,架起长梯。

  钱实首次负责运货,不敢有半点马虎。见码头上聚来的人太多,当即高声道:“一船要十个人!有长契者为先!”

  人群中起了短暂的骚动,随即有三名年长的艄公船夫出列,陆续点出十几个人,剩下的虽然不服气,奈何船主说得明白,加上三人资格老,受众人尊驾,只能不甘退后,等着下次机会。

  “一船卸在码头,另一船装车运往大市。”

  石劭没有亲自前来,为保不出差错,将事qíng逐条列下,不厌其烦的叮嘱钱实,直到后者倒背如流,头大如斗,方才罢休。

  临行之前,石劭又将钱实抓到一边,塞给他一张绢布,上列十余条注意事项。

  钱实抱拳感激,两眼蚊香圈。

  见到这样的场景,桓容既感动又有些好笑。他当真没发现,石舍人有做唐僧的潜质。

  不过,也多亏了石劭细心,一路之上才没出太大的差错。抵达建康之后,将两船盐卸下,钱实总算松了一口气。

  运往大市的盐不必说,自然是向城内出售。留在码头上的,部分送入台城,部分则低价市给太原王氏手中的盐铺。

  桓容尚不具备和对方硬撼的实力,想在短期打开“盐路”,不被明里暗里挤出建康,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妥协。

  同样的,有桓氏和南康公主做靠山,加上送入台城的“供盐”,太原王氏总要给几分面子。

  双方各退一步,桓容可以在建市盐,但数量有限制,并且,最顶级的细盐要分于王氏,后者给出的价钱几乎少于成本。

  现下来看,桓容有些吃亏。但从长远计算,只要不被挤出建康,早晚有一天,王氏会发现,自己中了对方的计策,桓容要的不是部分利益,而是整个建康盐市。

  完成运盐任务,钱实下令船停河上,亲率数名健仆赶往桓府。

  “有郎君书信并两箱器物,俱为郎君奉于殿下。”

  钱实未进客室,只在廊下行礼,取出书信jiāo给阿麦,并将两只木箱送上。待南康公主写好回信,当即告辞离开。

  南康公主令人移开屏风,看过书信,不禁笑道:“颍川荀氏?瓜儿当真有运!”

  两只木箱被抬入内室,箱盖打开,一只装着金玉饰品,另一只则是硝好的láng皮和鹿皮。

  “难为瓜儿有这个心思。”

  建康不缺丝绸绢布,shòu皮却是稀罕物,尤其是通体漆黑,没有半点杂色的láng皮,赠人都是一份厚礼。

  这是儿子的心意,南康公主压根舍不得送人,令婢仆妥善收好,入冬再取出铺榻垫脚。

  盐渎的船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砸出团形水花,引人一阵惊呼,又以飞快的速度消散,不留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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