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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逆袭[重生]_四月流春【完结】(69)

  容佑棠五味杂陈,意味深长地望着早把自己这个庶弟忘得gāngān净净的嫡兄,好像自己和娘亲从未在周家出现过一般。

  四年前容佑棠摇身一变,从“周明棠”变成“容佑棠”,造化弄人啊,昔日多看几眼庶弟都觉得跌价的周家嫡长子,如今这般亲昵友好地笼络庶弟。

  “周公子客气了。”容开济一见周家人就浑身不自在,他毕竟只是养父,时刻警惕周家有朝一日抢夺儿子。遂生硬客套道:“前面可是二位的家人?他们在唤了。”

  周明杰兄弟俩当然不知道容家父子的心事,信以为真,周明宏临走前也道:“你刚入学,必定分在癸让堂,我就在你前面的恭辛堂,我哥已升至温己堂,有麻烦随时来找啊。”

  容佑棠笑笑,不置可否,感慨非常,目送曾经对自己厌恶鄙夷随意折rǔ的嫡兄们离开。

  “幸好不用跟他们分在一起。”容开济吁了口气,深切担忧儿子被欺负或抢走。

  “就算分在一起也不用怕,同窗众多,我不是他们重点拉拢的关系,那些勋贵朝臣之子,才是他们感兴趣的。”容佑棠宽慰道。

  “也是。”容开济深以为然。

  够资格的人家都会想方设法把子孙塞进国子监——不一定能飞huáng腾达,但锦上添花没问题,只要有心,总能结识权贵,将来不管走什么路都能遇见同窗。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太阳反而被yīn云蒙蔽,天色暗沉沉,雪花飘落,寒风四起。

  变天了。

  排队等候的人心qíng当然受到了影响,纷纷想法子遮挡。

  这时又显出贡生与荫生的区别:

  “爹,您快披上,这是顺伯的。”容佑棠跑回马车把披风雪帽拿来,照顾家人抵御寒冷。

  这一列荫生中,无数家仆奔走忙碌,细心周到伺候自家公子哥,夸张些的,甚至连热茶手炉都带来了。

  正门排队的地方贡生们自然看不惯,纷纷面露鄙夷,大部分目不斜视,仅穿着棉袍、提着书箱和行李,昂首挺胸傲然直立。小部分则低声忿忿地骂:“哼,纨绔作派!”

  “托了老子娘才进来读书的,有甚风骨?”

  “既如此,何不在家好生躺着、把名额让给饱学的寒门生员?”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与无耻之徒谈,如对牛弹琴一般,罢了罢了。”

  ……

  容佑棠紧紧披风,往左跨步,挡住家人。对于种种制度,每个人都有看法,但除了制定者之外,谁说的都不算。而容佑棠算是受益者,更开不得口,他能理解地方贡生的愤懑不满,也十分同qíng,可惜爱莫能助。

  我能进国子监,算机缘巧合,得了庆王殿下襄助,但也是有艰难奔走、辗转打听作为前提的——在那之前,倘若我天天躺家里睡懒觉、只会白日做梦的话,根本碰不到贵人,就算碰到了,贵人也不会帮忙。

  世间没有绝对的偶然!

  容父看出儿子心思,遂温言勉励:“读书入仕,最终凭真本事,不靠嘴上功夫。”

  李顺也看出来了,但他理直气壮得很:我们家少爷就是有真才实学的,各方面出类拔萃,文韬武略,提笔写文章,上马能剿匪——否则怎入得庆王殿下青眼?

  哎呀,嫉妒是要不得的啊!

  渐渐的,小雪变大雪,风呜呼,宽阔前坪乌泱泱一大片挨冻的人。但国子监的入学核查仍一丝不苟,队伍慢吞吞往前挪。

  容开济坚拒回马车休息的提议,至虔至诚地排队。

  容佑棠拗不过,只得尽量把寒风挡住。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见到前方设的核查荐书行李的帐篷。

  “老爷,再有五位就到咱们了!”李顺高兴地说,他踮脚,仔细观察前人做法,唯恐初来乍到出丑。

  “嗳,太好了!”容开济也忍不住踮脚,引颈眺望,自豪搭着儿子肩膀。

  容佑棠欢喜雀跃,大方袒露自己的兴奋好奇。

  然而此时,队尾却传来一个变声期少年极突兀的高亢喊叫:“我不读书!我要投军!我不读书!我要投西北军!”

  西北军?

  容佑棠立刻竖起耳朵,随即扭头,众人集体扭头:

  只见队尾几个家仆打扮的健壮男人qiáng押着一个瘦高少年,旁边跟着两个穿披风戴雪帽的女眷,明显一老一少,年轻姑娘身形窈窕,搀着中年妇人,她雪帽外还罩着风帽,显然不想抛头露面、却又不得不抛头露面。

  “放开我!我不读书!”那瘦高少年拼命挣扎,一路被硬拖过来,变声期嗓音粗嘎沙哑,大喊:“我要去投军!我要去西北!娘,娘,求您了,我不想读书——”

  只见那中年妇人抬手狠命拍打儿子几下,哭骂道:“你这是要气死为娘吗?啊?你爹去岁为国捐躯,朝廷给了难荫的名额,洪家三代单传,只一根独苗,你若敢去投军,为娘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原来是英烈之后。

  这种qíng况没有任何人妒忌,毕竟是人亲爹拿命为儿子换的前程,敢露出不满的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磊子,你别这样。”那带风帽的年轻姑娘开口,声若huáng莺,婉转清脆,带着哭腔。人群即刻退避三尺,为其让道。

  “姐,姐,我不想读书!我要去投西北军!”洪磊正值发育期,胡茬青黑,喉结凸起,浑身皱巴巴,极力抗争。

  洪欣哭劝道:“磊子,姐这回不能帮你,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希望你从文,好歹体谅些吧,读书一样能报国。”

  洪母很有主母威严气势,她一挥手,喝令:“囡囡,别管他!拿好荐书,今儿无论如何得送他入学!朝廷发了话的,磊子,你好好学、认真学,只要本事到了,自然有为国效力的机会!走!”

  “是。”洪欣手里慎重捏着荐书,单手搀扶母亲匆匆前行。

  “夫人,这儿!”容佑棠前面排队的家仆挥臂招呼,原来他是洪家打头阵的。

  容佑棠忙安排家人让出些地方,让对方站脚。

  洪欣两手都没空,侍女又被狭窄通道挤到身后,她一心几用,走着走着,忽踩到披风一角,惊呼着要摔,容佑棠刚好就在旁边,想也没想,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对方才幸免于当众摔跤。

  “多谢公子。”洪欣飞快退开的同时,极小声道谢,她家亲朋好友来得很多,乱糟糟的,倒没几个外人看见。

  容佑棠只礼貌笑笑,悄悄摆手。

  于是洪家和容家就紧挨着了。

  洪磊眼看马上轮到自己入学造册了,顿时加倍着急反抗,绝望哀求:“娘,娘,我不想读书,我不想——”

  “住口!”洪母打断,毅然决然道:“这事儿你说了不算!那么多长辈共同的好意,你当真不从?实在太伤娘的心了!你眼里究竟有没有长辈?”

  洪磊拼命点头:“娘,儿子什么都听您的,唯独这一次——”

  “必须听我的!”洪母铁青着脸,不容置喙。

  容开济旁观许久,暗自庆幸:还好我儿听话懂事,若他也嚷着从军,家里估计也得闹成这样。

  保家卫国是英雄好汉,永远值得尊崇敬佩。但为人父母者,怎舍得儿子身陷危险中?

  “姐!姐!”洪磊转头哀求洪欣,后者泪眼朦胧,坚定摇头:父亲战死沙场,弟弟是独子,若再出意外,家里怎么办?

  洪磊执拗异常:“反正我不管,总之要去投西北军!你们拦不住的。”

  叔伯舅父不停苦劝,洪母气得又要打,被亲人好言拦下了。

  闹成这样,国子监却显然见惯不怪,气定神闲继续办公。

  容佑棠听对方话里话外提及“西北军”,忍不住问一句:“这位兄台,你知道西北的新兵选拔标准吗?”

  洪磊喊得口gān舌燥,正在调息,冷不丁的,竟然被问住了,讷讷不能言。半晌,硬梆梆反问:“你知道?”

  容佑棠谦逊道:“只略有耳闻。军中分杂役、步兵、骑兵等多种,骑兵又分轻骑兵、重骑兵,选拔时以年龄、身高、体型、瞻视等为标准。不知兄台所望何种类?”

  “你——”洪母刚想斥责容佑棠多管闲事引着儿子入伍,却被女儿按住了。

  “当然是冲锋陷阵的骑兵!”洪磊一挺胸膛,眼眶微红:“家父生前是前锋营宣武将军,我岂能贪生怕死退缩学堂!”

  贪生怕死?退缩学堂?

  这一句话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磊子,你这是什么话?”洪欣忙训斥道:“文臣武将,俱是人才,世间全才毕竟少有,能jīng通一半已很难得。记住了吗?”

  周围学子本想当场驳斥一番的,但见无知莽夫的姐姐十分通qíng达理,倒不好发作了。

  “骑兵至少要身高八尺,体型琵琶腿、车轴身、取力大者,基本合格的兵穿五十斤铠甲半时辰必须能跑十公里。你可以吗?”容佑棠靠近小声问。

  “我——”洪磊语塞。

  “嗳,没关系,我也不可以。”容佑棠自嘲道:“像咱们这样的瘦竹竿,投军可能会被分到伙房当杂役,烧水做饭什么的。”

  洪磊安静下来,狐疑问:“真的?”

  “骗你gān嘛?”容佑棠正气凛然道:“你总提西北军,不如有空去庆王府门前转转吧,庆王殿下的亲卫就是骑兵出身,个个牛高马大,拳脚功夫了得,打倒一百个你我都不是问题。不信自己去看,这个能撒谎的吗?”

  洪磊站直了,看自己的细胳膊腿,愁眉紧锁,懊恼道:“我也练过几套拳的,可就是qiáng壮不起来,每顿吃得很多,却养不出肌ròu,唉!”

  “天生的。只要健康,无需在意。”容佑棠忍笑安慰:“你多大了?不如先练练体格、顺便读两年书吧,待有把握了再去投军,免得被分去烧水做饭,我想你不会愿意的。”

  洪母这时才醒悟,慌忙对容佑棠说:“年中的生辰,还不满十七,懂什么呢?送他进学,是极好的出路,他却这样子!”

  洪家人顺势七嘴八舌地劝,连哄带骗,顺利拥着有些发懵的洪磊入学造册。

  处理好诸事后,洪母十分感激容佑棠,坚持要请席,推来推去,最后两家人索xing一齐到醉月楼倾谈。

  于是,洪磊就成了容佑棠在国子监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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