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愧疚几乎要将这个中年男人淹没。
拿着的手机动了动，李煦阳低头在通讯录上看了一眼，目光在宋和盛这个名字上停留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打出去。
算了，还是等他见了宋嫣以后再做安排吧。
李煦阳捏了捏眉心，在登机之前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表示自己临时有事要去A市一趟，让家里人不用再等他一起吃饭了。
电话那头的妻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约是一些注意安全的话，不知不觉中，李煦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柔软。
从B市到A市没有花太长时间，当天下午三点的时候，风尘仆仆的李煦阳跟助理就按照宋嫣给的地址找上了门。
这个时候，宋嫣的继父仍旧没有回来。以往常过来这边的频率计算，估计对方下个星期才会回来，这也是宋嫣会一直呆在这里等着李煦阳的原因。
“李……叔？”
宋嫣只在三岁那年见过李煦阳，他这声称呼喊得很不确定，甚至目光都一直在李煦阳跟助理两人身上来回着。
两人穿得都很体面，是宋嫣从没见过的体面。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磨损得十分厉害了，上午又是被打过一场，一只袖子都被撕了大半。
“是我。”哪怕路上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等真正见到宋嫣，看着他浑身上下的伤，还有站在那里由于受伤过重控制不住颤抖的模样，李煦阳也还是红了眼眶。
宋嫣刚生下来的时候，他抱过他，甚至一度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儿子。可现在对方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看着别人满是防备和畏缩，十八岁了，长得还没有他家那个十四岁的臭小子强壮，看着像是初中生。
可想而知，对方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李叔……”听到李煦阳的回答，宋嫣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又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太脏了，他都不敢太过靠近对方，只好将门开得更大了一点，好让门口的两个人走进来。
李煦阳注意到宋嫣的额头只是随意被包扎了一下，搭在门框上同样泛着青紫的手腕也细得可怕，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底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走到了里面，能看到原本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一片狼藉，地上还有许多玻璃片。
“家里有点乱，李叔……我……我妈妈……”
这明明是宋嫣的家，可他现在看上去要比李煦阳跟助理两个人还要局促。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着朦胧雾气，才一会儿功夫，豆大的眼珠就落了下来，渗进他脸上的那些伤口中，泛着火辣辣的疼意。
“孩子，别怕。”李煦阳上前抱了抱宋嫣，拍了拍少年有些过于单薄的背，在了解到更多细节性的信息后，他立刻就让助理报了警，同时也将经历了这场变故的少年暂时安抚了下来，“没事了，叔叔会带你离开这里。”
来的路上时，李煦阳就决定了要将宋嫣带回去。
戚然死了，对方在这里无亲无故，总不能把他还交给那个继父吧。
李煦阳刚才抱了一下宋嫣，发觉少年远比他看上去更加瘦弱。
“离开这里？李叔，我真的……能够离开这里吗？”
少年声音软糯，从李煦阳他们进来以后，除了最开始的脆弱，过后就将发生的事情有条有理地说了出来。
助理看着宋嫣那让人动容的眼神，心底也很不是个滋味儿。
他刚才跟着李总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这少年是他们老板在外面的私生子呢。听了这么会儿，他才弄清了里面的是非曲直。
助理叫周岸，是在李煦阳婚后才跟在他身边的，因此对于对方跟戚然、方颜、宋和盛之间的感情纠葛一无所知。
不过他现在听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乖得令人心疼的少年是他们老板好朋友的儿子。
唉。助理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宋嫣的继父到底毒成什么样，才会把一个小孩子打成这样。
“当然。”
李煦阳给了宋嫣一颗定心丸，在警方的人过来之前，他进去看了一眼戚然。
躺在床上的人跟记忆里的人大不相同。
她的身上和宋嫣一样，全都是伤痕，那张脸也满是憔悴。
“小然，我来看你了。”
中年男人早已不复当年那个十七八有点莽撞的样子，但在这时候，他又像是回到了年轻时，跟戚然、宋和盛三人相处的时候。
那时他们都很年轻，也都很美好。
李煦阳擦了一下眼泪，朝床上的人鞠了一躬后，才走出了房间。
有了李煦阳的关系，事情处理得十分快，过后他又将宋嫣带去医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有戚然的身后事要处理，因此李煦阳又在A市耽搁了几天功夫。
期间宋嫣又回了一趟家，把戚然的很多东西都收拾了准备一并带走。
倒是宋嫣的那个继父，警方迟迟没有找到对方的行踪。
“李叔，等回去了我就可以见到爸爸了吗？”
下了飞机，助理早就安排好了来接他们的车子。宋嫣这两天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脸上还是有许多的淤痕。
他人长得瘦，也就衬得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格外明显，看着也愈发可怜。
李煦阳每次对上他这样满是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目光，都是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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