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寂静。
肖远是被枕头旁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没睡好时,他会有一点点起床气,除非许宴在,会收敛一点。这会儿手机时间凌晨过半,哪个缺德鬼骚扰他?
——“程文宇。”
上次打电话,还是暑假交流作业那会,所以今晚是搞什么,有不会的题?
划下接听。
他闷声闷气问:“有事?”
电话那边不是太安静,有一些嘈杂,听不清楚,夹着一两句脏话在里头。
事情不对劲,肖远困意散了些,爬起来坐好:“程文宇?”
“肖、肖远。”程文宇嗓音带颤,似乎遇到害怕的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带我们走。”
肖远:“你们?”
“我,班长,还还还……”
“你电话开的免提?”听到班长的名字,肖远打断道,“有人旁听?没有就把情况说清楚。”
“我……”
“磨磨唧唧!”听筒里有其他男声道,“还特么高中生,不如老子一个初中毕业的!”
肖远愣了下,只觉得这道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你同学扣这了。”男声大概抢过了电话,“限你10分钟过来,迟一分钟我按一个人喝茅坑水!”
凌晨过半这个时间点,对于习惯夜生活的年轻人来说真的不晚。
肖远赶到台球室时,还是被里面的人数惊了下,倒不是满得无处下脚,只是社会青年占了大半。
东哥坐在台球桌上,正和台球室老板有说有笑,看见肖远进来,表情变得惊讶。
东哥跳下桌子,“真是你,难怪听声音耳熟!”
肖远往中央桌去,和地上跪着的那几个对上视线,程文宇,班长,王猛,一个化妆的陌生女孩,以及何展和他的三个朋友。
“我来了。”他对东哥说。
“喘成这样?”东哥将他上下打量,仿佛已经忘记10分钟期限。
“离得远,跑来的。”肖远问:“他们几个怎么了?”
“这些——”东哥示意那边跪着的,“都是你同学?”
“有些不是。”肖远说。
东哥点点头,手在他肩上拍拍,话里有话说:“与其追根究底问谁对谁错,不如再直白点,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抱歉。”肖远明白,“我要怎么把人带走?”
“简单。”东哥抓过桌上一个彩球,向上抛了两下,丢给他,口吻恶劣地说,“赢一局救一个人,输一局按一个人进茅坑。”
肖远略微犹豫。
惩罚没多大危险,就是丢脸,说明他们矛盾不大。
但按赢一局输一局来算,那么救一个人,就必须输一个人。
“今儿来的要不是你,不论谁,我都让他出去跪一晚上。”东哥似笑非笑说,“打吗?”
“东哥,咱们都是男人,女孩子掺和进来不好看,不如把她排除在外。”台球室老板私下叫东哥东子,场面上还是叫东哥。
垂头丧气的班长立刻抬起脑袋,请求的目光望向东哥。
肖远皱了下眉,看跪在班长旁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年纪不大,齐刘海,扎了一个很漂亮的丸子头,长着一张娃娃脸,眼妆有些哭花,左脸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而东哥这边的一个女人,不顾乱糟糟的发型,两手抱怀,高傲地抬起下巴,满是轻蔑之色。
肖远大致猜到来龙去脉。
“你觉得呢?”东哥笑盈盈地问女人。
女人红唇一勾,正要说话。
“有梳子么?”肖远问台球室老板。
老板:“要梳子干嘛?”
“她年纪小,不懂事。”肖远问女人,“让她帮你梳个头发,梳得不好看再说。行吗?”
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年下小男生,眼神攻气十足、语气却略带请求地问她「行吗」。
这样的反差吸引,但凡是个女人都说不了「不行」。
女人想答应,又觉得面子下不来台,犹犹豫豫。
东哥最不喜欢婆妈的人,催促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三秒不答,就地散伙!”
女人立马道:“行!”
说完瞪了眼地上的女孩,泼辣道,“跪在那干嘛,想去茅坑啊!倒八辈子霉,今晚碰上你!”
肖远暗暗松口气,把手里的彩球丢给东哥:“老规矩。”
东哥说:“不行。”
肖远:“?”
东哥拿了杆,似笑非笑道:“我弟妹有孕在身,他们几个,推搡拉扯的时候可没留情。所以这球啊,每局都得我先开。”
肖远:“……”
跪着的那几个纷纷抖了抖,脑袋快埋到地里去。
对方本就是一杆清的业余高手,想要赢一保一就难了。
第一局……
东哥击进最后一个分球,懒洋洋笑眯眼睛:“宝刀未老啊,怎么样,想好谁第一个来?”
他把「选谁接受惩罚」的权利交给肖远。
肖远早已做好决断,不假思索说:“左边三个我同学。客随主便。”
右边之一的何展:“……”
“操。”何展旁边的青年低低骂了一声。
东哥人精似的,倒也好说话,卖肖远面子,让左边三个起来,右边四个还跪着。
然后他说:“随便拉个进去,喝到水完事,敢反抗就给我往屎里按!嗯,就他吧,贼眉鼠眼,长最丑的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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