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开懂归懂,还是不太想用客客气气的那套:“不见得有效果。”
“你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郁云阁随口说,说完又觉得这对江开难如登天,懒得掰扯,“小馆的事处理怎么样了?”
上次他被迫接了口锅,心生不爽之下直接让曲闲下了狠手。
小馆被宁逾白亲自带人封查,惊飞雾廊镇藏着的妖魔鬼怪,惹得边境不法人员犹如青草丛里的蚂蚱四处乱蹦,又恨不能寻个草窝待着,渡过这波名为宁逾白的秋风。
谁知这秋风风力大刮得广跑得还快,直接将远在千里的景昭伤了个重创。
预料到有这结果的郁云阁早让玄云楼盯紧人,等着看热闹呢,万没料到他受到了殃及,热闹到现在才看上。
“他被景江陵召进宫骂了几顿,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燕国刮来的财富被迫上缴国库。近来颓废不少,老老实实待在大王子府。刺客的事和他关系不大,那日他前脚刚走,后脚安排人杀景玉危,人到的时候你被重伤,景玉危去梅园接你,他的人没机会再下手便退了,这事儿不了了之。”
郁云阁缓缓摇头:“关系不大不代表没关系。”
“更多细节我不知道,全是经曲闲手查的。哦,不过他知道我来见你,让我带了句话。”
“什么?”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小馆上二楼用的那枚信物?”
郁云阁猛地皱眉。
一枚水色极品的翡翠戒指被泛粉的指尖轻缓的捏着金环转动,似乎在仔细品看,预估这东西价值几何。
折柳能看出他家殿下心思不在手里东西上,不知又飞到哪里去。
“传令下去收拾东西,后日卯时出发。”
折柳回神,见他将戒指收起来:“要不要我留几个人守家?”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门关得太严实了,没东西愿意来。”
“殿下,这毕竟是您一手建起来的安全堡垒,泄露一丝缝隙,很难再做到严丝合缝。”
折柳还是希望他能再考虑考虑,东宫能有如今严密的防守,都是他竭尽全力换来的。
景玉危想他考虑得很清楚,比任何时候都明白:“没事。”
这是他对郁云阁最后的考验。
“折柳,孤比你更明白这笔代价有多昂贵,为了自由,值得。”
折柳劝慰的话混着心酸囫囵吞下,轻舒口气:“就这一回。”
景玉危露出个浅淡到风轻吹便不见了的笑容:“嗯,仅此一次。”
“殿下,这戒指有问题吗?”折柳见他将那抹绿收进掌心又捻在指尖,来来回回,拿不起放不下,嘴欠问了句。
景玉危眉眼浅淡,像被提醒才注意到自己举棋不定的动作:“是枚很重要的证物。”
折柳思绪飞到了那日在梅园门口景弍辞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提到的东西。
“这是…三王子送来的?”
“你说他看见这东西,会不会事无巨细的解释?”
“不见得。”
景玉危倏然冷脸:“他会的。”
折柳正低头研墨,没发现他家殿下变脸了,依照对郁云阁的了解继续发表见解:“太子妃不是那么乖的人,一枚戒指诈不到他,我知道他对殿下孟浪,口嗨和交代真事是两码事,他那么聪明,不会拎不清。”
放下墨条的折柳又想起前几次他家殿下被撩得招架不住的样子,再想补充两句,不小心注意到他闷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
“孤听闻坊间流传诸多以孤和太子妃为主的话本子,你看过了。”
他话语间的笃定让折柳没办法反驳,硬着头皮点头。
“搬上车。”景玉危不容拒绝道,“别让太子妃知道。”
折柳失言,甚至揉揉耳朵,被景玉危看傻子似的眼神盯得虎躯一震,满脑子昏沉地转身去办了。
等从坊间各大书铺里转悠个遍,确认无遗漏的折柳身心疲惫回东宫的时候,才有功夫细品景玉危的心思。
这后知后觉该被罚的东宫詹事才发觉他家殿下好像有点儿醋。
醋缸子都快掀飞的太子殿下借着浓得化不开的夜幕摸进了冠云殿,蹑手蹑脚似做贼。
听内侍说郁云阁老老实实养伤,饭和药都没落下,那月上半空时人该睡得香甜。
先前景玉危宿在冠云殿,失明加上腿废了,殿内常年留烛火,方便睡在外室的折柳随时听从召唤。
在郁云阁睡进来后,这一习惯仍被保留,也就方便有人夜半窥探美人。
人睡得很熟,脸色一日比一日好,红扑扑的。
不知是不是殿内太热,今夜郁云阁脱去亵衣趴在锦被里,圆润白嫩的肩头似小荷初露尖尖角,被锦被很好的保护着。闭着的眼眸被长睫毛勾出一条好看的弧线,侧看能看出他鼻梁挺翘,唇微张着,整张脸都透露着乖巧。
景玉危知道这是他的错觉,郁云阁和乖巧没半个钱关系。
可架不住他想这么想,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景玉危拎起下摆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的人。
好半晌,殿外远远地打更声余音绕梁似的传过来,唤醒了景玉危。
有些事还是当着人醒的时候再说更合适。
景玉危探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郁云阁的左耳垂,那儿有颗颜色浅淡易被忽视的痣。
怕惊醒人的脚步声由近至远,和殿门开合声一并被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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