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想想觉得不放心：“一会儿的会我也参加。”
王律今年五十多，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资历深脾气大，对工作要求极高。果然如周奇所料，王律一见林默就毫不留情地当面质问齐然：“这就是你给我找到翻译？”
看林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花瓶。
齐然被当众责骂，面红耳赤。和齐然同期进律所，明里暗里相互较劲的另一个年轻律师趁机落井下石：“就是啊，我们律所什么时候改成看脸了？齐然你该不会是想借工作之名干点什么吧？”
林默没做声。他倒是无所谓，如果客户不满意，大不了白跑一趟，就是连累齐然心里过意不去。
周奇在旁边听得一身冷汗，连忙打圆场：“王律，听小齐说这位林老师水平不错，再说会也要开始了，您看……”
王律哼了一声：“要是他翻得乱七八糟，你给我顶上！”
周奇忙点头：“是，是。”
王律这才在正中间的位置坐下，周奇对林默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林默笑了笑，坐在王律旁边，表情始终不卑不亢。
会议开始，LEG公司的代表出现在了投影上。王律代表达荣律所开场，外方代表开始发言后，林默便附在王律耳边小声翻译。
林默上大学时就做过陪同翻译和会议同传，再加上他这两天把荣达律所和LEG公司的资料研究了个透，自然不在话下。
会议室里响起一个温润的嗓音。众人面朝投影，实则注意力都在林默身上，竖起耳朵听他的话。
除了刚开口的几句因为紧张，声音有些晦涩外，林默到后面越发游刃有余，声音流畅，用词精准，逻辑清晰。王律起初还板着脸，后来便不时点头，再看林默时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两小时的会很快结束，投影关闭后，坐在旁边的周奇暗暗松了口气。他生怕王律一个不满意中途就把林默换了，那他们律所下一年度和蒋氏的合作估计也泡汤了。
王律眼里的挑剔不见了，只剩欣赏：“小伙子不错啊，学法律的，哪个大学毕业的？”
林默还没回答，周奇抢先道：“王律，您一会是不是还要见高院的刘法官？”
王律看了眼时间：“还真是。”
经过齐然身边时停了一下，点头：“不错。”
眼见王律走了，周奇终于踏实了。偏偏齐然又凑过来。
齐然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林默是他找来的，万一表现不好被王律换掉，那他在律所也别想混了。
可刚才王律竟然夸他不错！要知道王律一向严厉，几乎很少夸人。
而那个阴阳怪气说他的同事早就灰溜溜离开了会议室。
齐然对林默竖了个大拇指，兴奋道：“林默你太厉害了！就刚才那个'法定赔偿限额'，我一开始都没听明白，你竟然一下就听懂了，连个卡壳都没有！走，我带你去拿钱。”
两个小时高强度的脑力输出让林默有些疲惫。他跟在齐然后面去财务那里领了劳务费，齐然道：“我们下周还有个会，你有时间吗？”
林默掀开信封大致看了眼：“应该有时间，你提前跟我联系。”
齐然领他往电梯间走，周奇等在电梯口，按下按钮：“林先生，我正好出去有事，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您肯定很忙。”林默知道周奇肯定没事，“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周奇的确是出于客套，他一会还约了当事人见面，顺势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齐然见周奇对林默这么客气，心中好奇，但又不敢问。
叮一声。
电梯来了。
和两人告别，林默正要进电梯，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等一下。”
旋即就听周奇道：“刑局长？”
林默脚步一顿，转身，刑磊在一个中年人的陪同下朝他们走来。
周奇迎上去：“刑局长怎么来了，您可是稀客。”
能劳动刑磊亲自来的，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来办点私事。”刑磊淡声道，扫了眼站在电梯口的林默，挑了下眉，“林先生。”
林默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又怕对方不记得自己引发尴尬，听刑磊主动打招呼，赶紧说：“好巧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林默离按键近，问：“你要去哪一层？”
“B2，谢谢。”
林默按下一层和B2，电梯轻微晃动了一下，开始下行。
两人站在对角，谁都没再讲话。
沉默在狭小的轿厢内蔓延。
林默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感到来自身后的莫名的压迫感。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仿佛过了好久，其实不过短短二十几秒，电梯到达了一层。林默暗自吐了口气，踏出电梯前对刑磊道：“我先走了，再见。”
刑磊没应声，只点了下头。
林默转身，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刑磊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幽深难测。
律所离地铁站还有点距离，林默慢吞吞走在马路边，因为用脑过度，头还有点木木的，以至于身后跟着一辆车都没发觉，直到对方按了喇叭。
“你去哪儿？”刑磊探头，“我送你。”
“不用。”林默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地铁站，“我坐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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