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生气了?
他跟宁倦说话向来都不谈规矩,偶尔嘴皮,顺口就溜出来了……但没顾着宁倦敏感的心思,确实是他的错。
他刚要道歉,那边去找东西的郑垚几人就回来了:“陛下!有发现!”
人多眼杂,不好说话,陆清则只好把话咽回去,望向郑垚带回来的东西。
是个不大不小的陶瓷瓶,用塞子紧紧塞着,埋在于家厨房的墙角下,所以没被冲走。
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郑垚捧着陶瓷瓶,征询意见:“陛下,要打开吗?”
宁倦垂眸扫了眼那瓶子,脸色矜冷地点点头。
郑垚便带着陶瓷瓶后退了一丈,将陶瓷瓶踩在脚下,拔出腰间的长刀,将塞子一拨。
里面并未飞出来什么东西。
郑垚把瓶子拨正,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古怪起来,俯身抓起瓶子,伸手将里面的东西一掏,快步走到宁倦面前,弯腰一递:“请陛下过目。”
看到陶瓷瓶里的东西,连陆清则和宁倦也不免一怔。
于流玥的父亲于铮藏起来的、那个引来杀身之祸的东西。
竟然是一本账册,并着一封亲笔信。
两人瞬间感到了不对劲。
宁倦打开那封信扫了一眼,眼神愈深,没有急着再看,抬头问:“集安知府赵正德呢?”
“还在狱中,”郑垚不明所以,“因人手不足,最近的精力都放在潘敬民一家身上了,还没来得及审他。”
抓的人太多,排队候审的一大批,暂时还轮不到赵正德。
宁倦稍一颔首,不再多言:“回官署。”
说完,也没睬陆清则,径直就转身上了马车。
郑垚的嘴不由自主张大,差点惊掉眼珠。
按照陛下的一贯脾气,不应该是亲手将陆大人扶上马车吗?
怎么了这是,他才离开了会儿,就变天了?
面前的青年脸上覆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微微下抿的唇线显示出,他的心情也不算好。
嚯,天上要下刀子雨了是吧,陛下和陆大人居然吵架了!
郑垚实在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趁宁倦走远了,忍不住问:“陆老弟,你和陛下这是?”
“……”陆清则揉了揉太阳穴,“快别问了,一时嘴贱。陛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八成也不想看见我,郑兄,等会儿你骑马带带我吧。”
他也没想到向来乖顺的宁倦会气成这样。
现在和他交流,恐怕只会让情况更糟。
听到这话,郑垚一张坚毅的糙汉脸简直花容失色:“那怎么行!”
他会被宰了的!
陆清则思考了下宁倦那个狗脾气:“陛下八成要等到晚上才肯搭理我,你总不能看着我走回去吧?”
郑垚复杂道:“不是我不肯带你,我是说,陛下怎么可能会让你骑马受苦……”
还是和别人同骑。
陛下是生气了,又不是失心疯了。
而且一看陆清则就是判断失误,把陛下对别人的标准放自己身上了。
陆清则能一样吗?陛下对别人是一套,但对陆清则,肯定即使陆清则不去哄,他都能自己很快把气消了。
但这些话又不好说出来,说了就是妄议天子,郑垚抓耳挠腮,扭头又看到陆清则在和林溪搭话。
林溪方才帮着刨地,没注意脸上都沾了泥印,陆清则发现了,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擦?”
林溪接过帕子,腼腆地冲他比了个“谢谢”。
郑垚头皮一麻,下意识地看向马车。
果然就看到微风拂动间,马车窗帘被拂开时,陛下那双幽幽望过来的眼。
那双眼盯着陆清则递过去的帕子,眼底凝结着一股森寒之气。
郑垚:“……”
郑指挥使深感自己为忠义付出了太多。
他抓掉了几根头发,干脆咳咳一声,中气十足地大声嚷嚷:“什么?陆大人你要骑马?但是马匹不够啊!”
陆清则:“?”
他还没搞清楚郑垚在搞什么名堂,宁倦就从马车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大步流星怒气冲冲走过来,忍无可忍地命令:“陆怀雪,给朕过来!”
第三十二章
还连姓带表字地叫上了?
陆清则感到十分茫然。
怎么感觉这孩子的怒气又升级了,他也没干什么吧?
没等他细思完毕,宁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冷冷睇了眼林溪,拉着陆清则就走。
嘴上说着“给我过来”,身体的实际行动却是自己滴溜溜跑过来。
陆清则的困惑混着丝好笑,由着宁倦抓着自己往马车方向走。
宁倦简直火冒三丈:“郑垚不借你马,你还想去找那小哑巴带?”
还把手帕送他了!
这又是哪儿来的推论?
想想一开始火是自己撩出来的,陆清则张了张嘴,无奈道:“没有,真没有。”
少年的脸依旧绷得紧紧的,脸廓颇有几分“少烦我”的冷峻。
陆清则欲言又止了一阵,看他一副气得冒烟儿的样子,还是决定先让孩子冷却冷却再聊聊。
两人上了马车,不像以往并排坐着,反而一左一右,沉默対坐。
老师居然没坐过来!
宁倦心里登时愈发不爽,又憋着口气,不想主动求和,只能沉着脸,翻着郑垚从瓶子里找出来的那本账册,故意把信放在身畔,当钓鱼的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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