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夺和他一起静静仰望,半晌轻叹一声:“他二十八岁就达到了魔丹的最高境,真是好生厉害。”
元清杭斜睨着看他:“你干什么?好好的一个仙门正派,对着一个大魔头这般推崇。要是你师父听见,怕是想直接打断你两条腿。”
宁夺淡淡道:“厉害便是厉害。就算我师父在,他也不会否认敌人的造诣。”
元清杭笑道:“你也差不多厉害啦。我瞧十年后,没准你也能步入金丹圆满。”
他向来豁达随意,刚刚还在生气,这会子又早忘了,这样笑意盈盈看着宁夺,却是色如春花,眼神灵动。
宁夺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眼睫。
沉默半晌,他黯然道:“叔叔离开苍穹派时,也已经突破金丹最高层了。”
元清杭道:“是啊,他俩若是遇上,没准能打个天昏地暗,半斤八两。然后呢,说不定就会惺惺相惜,觉得对方值得共浮一大白。”
宁夺点头:“你舅舅那么傲气的人,估计寻常人的确入不了他的眼。”
两人同时安静了下来,心里不约而同,都是一阵异样。
元清杭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舅舅独自行到此处时,想必会觉得有点寂寞吧。”
山壁上的字,虽然傲然睥睨,可是其中的孤独遗憾之意,也跃然而出,扑面而来。
茫茫天地,没有境界相同的知己,无人能酣畅淋漓一战,更没人能跟得上和他合奏一曲。
尺八纵然声摧天下,又有谁能同和?
元清杭悠悠出神,心里不由只想:那些传言,八成都是放屁胡扯。什么一个邪佞凶残,一个卑鄙堕落……明明都是这么骄傲的人,心里又怎么会装得下那些龌龊肮脏?
宁夺微微出神,望着手中的剑。
自从接近此处,应悔剑一直躁动不安,可是当他拔身而起,举剑斩断那些藤蔓时,剑气触到山壁上留下的刀锋之意,应悔剑更是雀跃不已。
虽然兵魂附剑不久,可他本就和宁晚枫血脉相连,和应悔剑相处这短短时间,心意早已相通。
这一刻,一股莫名的情绪清晰传到他心中,竟似带着无尽的欢喜和亲昵。
宁夺神色奇异,忽然道:“你觉得,应悔剑的剑魂踯躅在止杀湖的西边,却不在湖中央,是为什么?”仟仟尛哾
元清杭一愣,看了看他的应悔剑跃跃欲动的模样,心里一个想法跃出来,也觉得匪夷所思:“你是说,它感应到这边有熟悉的气息,所以才无意中靠近了这边?”
宁夺点头:“我觉得是。”
元清杭目瞪口呆。
不至于吧,一件武器的魂魄而已,就算继承了主人生前的喜好,这得有多大的执念?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元清杭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大叫:“啊呀!我舅舅……他说自己是偶入这里的!”
宁夺扭头看他:“那又怎样?”
“那就不是趁着阵眼打开进来的,而且也没抢占入谷名额!”元清杭激动无比,两眼放光。
宁夺眼睛也一亮:“而且是孤身进来,还在此滞留良久。”
元佐意入谷时,已经是魔丹圆满境,极大的可能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特殊的所在,徒手打开后进入此地,但是却没办法带低修为的人进来。
要不然的话,靠着这另辟蹊径的法子,魔宗岂不是已可以源源不断偷偷送人进来寻找机缘?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心跳同时怦然加快。
最关键的是,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玄机和古怪!
元清杭目光从山壁上移开,扫向前方。
整个小世界并不大,一眼望去,也就方圆数里,以他现在的目力。一眼望去,尽览无遗。
面前的暗河出了山,变成了明水,汇入前面一片碧潭。
碧水前方,那道瀑布从高处倾泻下来,雪白水浪直砸入潭水,激起飞珠溅玉一片。
除了远处的巨大水落之声,这片小天地里就只有无声的绿色植物和水中那些金色小鱼,喧嚣和寂静并存,生机和死寂共生。
两个人向前行去,到了碧潭边上。
金色小鱼游弋着,聚集在岸边,却没有多少往潭水对面游去。
元清杭站在水边,弯腰碰了碰水面,猛地一激灵。
水温极寒,比前几天在止杀湖底还低!
可是水质清澈,隐约能见底,况且水域又不大,和止杀湖那种辽阔的深湖完全不能比。
怎么看,下面也不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旁边,宁夺缓缓道:“虽然阴寒,却没有邪气。”
那么这极度的低温,这重重的阴气,只有一个可能。
——有类似兵魂之类的东西,属于死物,但是又不算邪祟。
两人沿着水潭边迂回绕行,不多时,来到了瀑布侧边。
近距离观看,水势宛如从九天直落下来,耳边声音也变得更加惊心动魄。
透过重重水帘,可以望见对面的山势,穷奇枯绝,正是他们先前到达过的断魂崖。
这里果真是瀑布的背面。
元清杭拿着役邪止煞盘,弯下腰,浸没在水中。
一直在疯狂乱转的指针蓦然一静,慢慢笔直指向了瀑布正中心……
“你怎么看?”元清杭皱眉。
宁夺凝视着那巨大瀑布,明澈眸光穿透了那雪白的模糊水幕,简短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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