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花审时度势,变脸比变天都快。
她决定先拖过了今天,之后她再去找同乡做保姆的商量一下,问问她们有没有收拾这个小畜生的办法。
说到底,在项家干活的油水太多了,她不想轻易放弃这头薅了几年的大肥羊。
“废话少说,把钥匙交出来。”
向帅无视她的苦肉计,伸出手说道。
“小项,你非要那么绝情么?我在你家好歹做了五六年的保姆了。你等于是我养大的,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你跟我讲良心?你克扣菜钱,让我顿顿吃素,害得我上课的时候晕倒,你管这个叫做‘良心’?究竟是你养大了我,还是养肥了你自己的家?”
项帅抬起头,耷拉着的眼皮从上往下俾睨地看着她。
“我本来不想撕破脸的,你非要把话说道这一步……看来你这最后的工钱也不想要了。”
他说着,作势要取回放在桌上的钞票。
“要!要!怎么不要!”
马春花连忙往前一扑,把钱都揽进自己怀里,往裤兜里塞。
“小没良心的,果然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连娘舅都要告,放在古代你这样的人要遭天打雷劈!我告诉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塞完钱,她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
“等等!”
听到向帅挽留,背对着他的马春花露出小人得志的表情。
果然,怂蛋还是怂蛋,知道自己离不开老娘了吧。
“把钥匙交出来。现在去你的房间,把行礼全部拿走。”
向帅冷冷地说道,“我劝你不要带走一些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想和我舅舅在看守所里再相见吧?”
马春花脸涨得通红,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啪”地一声扔在书桌上。
————
黑石公寓三楼 明宅
“阿哲,刚才和你师兄下棋的人,真是你的同班同学?”
明奕仙端着饭碗,对上午的半局棋念念不忘。
“就是和我一起打晚报杯的项帅。爸爸,小帅他厉害吧。你说,以他现在的棋力参加全国大赛的话,能打进第几轮?”
坐在明奕仙的对面,明哲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双眼发光激动地说道。
明奕仙放下碗筷,一脸戏谑,“刚才看了那半局棋,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说实话,你之所以重新回来下象棋,恐怕并不是因为我身体的缘故吧?”
“爸爸……”
明哲表情尴尬。
“我说,你们两个从早上开始就看了一上午的电脑,怎么吃个饭都不消停。”
明哲妈妈转身把汤碗端了上来,语带责备地说道。
“好好吃饭,别再把身子搞坏了。”
“对,好好吃饭,下午还要看小帅和师兄下棋呢。”
明哲端起碗笑道。
“之前觉得你师兄不务正业,搞什么网吧,网络游戏。现在看看,是我老了,落伍了。”
明奕仙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阿哲,你那同学住在哪里?”
“溪水街南边的老洋房。”
明哲眨眨眼,“爸爸,你要做什么?”
“我想见见你那同学。正好下午我也有空,不如我们吃完饭就去他家,现场看他如何对阵你师兄如何?”
自从上回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后,明奕仙对很多东西都看开了许多,从一贯的不苟言笑,逐渐释然放松了起来。
用他爷爷明秋桂的话说,就是“一把年纪了,总算活出了点‘人气’,不再是只会下棋的死木头了”。
“好是好……但是,您突然到访,我怕影响小帅发挥。”
明哲犹豫地说道。
“阿哲,你爸爸我下了一辈子棋,也练出了一些个本事。比如通过看棋,就能看出这下棋的人的性格,品性如何。”
“你这个同学啊……胆子大得很,脸皮估计也不薄,他才不会被我吓到。”
父子两人相视而笑。
午餐过后,明奕仙开着车,在儿子的导引下往小洋房驶去。
车子拐了个弯,进了溪水街,只见十来个人围在项家小洋楼的大铁门前,指指点点,似乎还隐隐听到了女人的哭喊声。
明哲困惑地把脑袋探出窗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了车,明哲定睛望去,却见到一个六十上下,穿花衬衣,卡其裤,头发乱蓬蓬的陌生女人坐在地上哭嚎,身边放着两个蛇皮袋和用网兜兜起来的两个塑料脸盆。
“啊呀,我真是命苦啊,被主人家的小少爷赶出来了啊……大家给我评评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压迫在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
马春花坐在地上哀嚎着,喊着喊着从腰间掏出一块长手绢擤了擤鼻涕。
“他对我无情无义,我却惦记着他。我孙子才满月,儿媳都不能脱开手,不叫我回上海。但是我想着他一个小孩子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就撇下我还在吃奶的孙孙就来照顾他了。谁知道这个死没良心的小鬼头居然把我老婆子赶出来。大家说说,这是人能赶出来的事儿么?”
向帅站在二楼的阳台,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旁观她的演出。
马春花偷偷从手绢后头观察,奇怪这些人怎么光看热闹,怎么就没一个上来帮她说句“公道话”。
她哪里知道,这两个月来向帅如今在这片地区大小算个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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