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戴美瞳耽误了些时间, 所以到片场的时候有些晚，此时大部分艺人已经集合了。
宋以霖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过来，这下别说是修辞和导演了, 就连艺人和工作人员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宋以霖这次的妆造很漂亮, 一本正经起来清冷禁欲又不失风情，夹杂着外露出来的斯文败类, 越看越有味道。
大家都在心中唏嘘，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宋以霖这么好看呢？
宋以霖希冀着什么，心中有种期待被重视的小骄傲，他望向人群, 却发现大家都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得虚张声势地将视线收回，好像方才只是无意瞥过似的。
人群散去后, 宋以霖准备转身，却猛地一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仅一边打还一边捂住了眼睛, 而后却怎么也打不出来，又憋出了眼泪。
他只能在心底叹息，还好，美瞳还在, 因为那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修辞本来还在犹豫, 见到这一幕就直接错身过去, “冷了？”
宋以霖吸了吸鼻子，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事。”
修辞：“今晚排练就多添件衣服，总是穿这么薄……”
修辞这句话算是一句随口的提醒，毕竟他也不希望在涅槃之夜这个关头，任何选手出现状况。
但话到这里，他不得不想，方才有那么几个瞬间，这孩子，的确是让自己心跳了。
两人视线对视的那一眼，就那么一瞬，修辞感觉自己好像想通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部戏，某一个场景。
他十几岁进入娱乐圈，直到现在红遍大江南北，成为华国电影的传奇，可是当初他，也是从生涩到娴熟一路过来的。
他还记得多年以前，某一部影片，名字早已记不清了，但是其中关于主角心动的表演，被导演NG了很多遍，导致剧组的拍摄进度延缓。
当时他很崇拜的前辈告诉他，真正的心动不是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是主角一眼沦陷暗自隐下，是旁观者后知后觉，在电影镜头之下，不要廉价的工业爱情，也不要有带着空寂的艺术行为的虚浮。
当时的修辞一一记下，却不懂这句话其中的真实含义，那个剧情场景勉勉强强完成，后来虽然那部剧的反响不错，后来修辞又演了许多年的戏，在演艺方面有所成就，对于剧情的把控和情绪的传达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但因为那部剧是从未有过的不踏实，所以在修辞至今再回想起来，也觉得遗憾和惋惜。
他对演艺有着很深的执念，思考生活与戏之间的联系，他不抗拒，甚至有些上头，但就是现在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乍然一惊，甚至有种拍案叫绝的冲动。
电影镜头下的心动，是美学至上，是满蕴浪漫，现实中的心动是世道人心沟壑曲直里暗自的隐忍。
一瞬间心动的表现方式有很多种，但唯一不可能的，是明示。
吴秉看修辞出神的模样，猜想他应该在思考涅槃或者别的事情的事，吴秉不愿去多想，他欣赏敬佩修辞的能力与业务，至于其他方面，也不是他该关注的。
吴秉走到最前面，拍了拍手，用不小的音量向众人说道：“大家准备好了吗？打起精神，涅槃最后一次排练开始，……”
临近夜晚的时候，宋以霖手里拿了件外套，是那晚修辞披在他肩上的，身上也多加了一件衣服，他听话地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朋友似的，在片场张望着。
片场充斥着忙碌的喧哗，工作人员有序指挥着，舞台背后明晚涅槃之夜将用到的道具有序摆放着，巨大的琉璃水晶吊灯高高悬挂在上面，整个片场映得透亮，将人恍惚得有些刺眼眩晕。
宋以霖就站在一旁，看着片场这一切，他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幻想明晚的涅槃之夜该是何种光景，虚幻的灯光下他身影有些单薄，原来这么宽广的舞台，也终究有一刻是属于自己的，原来这么亮眼的聚光灯，终究有一刻会全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修辞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片场，宋以霖大步走来的时候，将修辞吓了一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
宋以霖笑了笑，“还没，这个给你，已经洗干净了……”
这是那晚修辞披在他肩上的外套，那次走得急就带回了宿舍，现在洗干净以后，整个外套带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走廊灯光暖黄且暧昧，宋以霖周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蜜，他慌乱着，耳根在心虚之下泛着浅粉色，走廊微凉，两人之间的空气却有些蕴热……
修辞顺手接过，神情昂扬，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话搭讪的人，但现在看到宋以霖坦诚又明朗的模样，就突然很想说点什么，他声音很轻，“谢谢，小霖。”
小霖？
宋以霖浑身上下仿佛触了细微的电流，后背是一阵酥麻。
虽然在片场或者艺人当中，他年纪比较小，很多人都叫他小霖，但是远不及修辞现在这一声“小霖”冲击力大。
宋以霖觉得今天的修辞有些不一样，要是说以前两人的相处是带着瑟缩和距离感的，那么现在就有一种温柔的期盼和收敛的分寸感。
但是这种期盼和分寸感是分外熟悉，所谓“如故”大抵是如此感受吧。
宋以霖又发神了，尽管他只是在心里暗自思索，但修辞还是看出了他的迷茫，因为平时的宋以霖是纯粹明朗的，透着干净，所以只要有一点愣神或瑟缩，就显得格外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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