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自抑地想,之所以手腕会疼,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而且,二十分钟怎么那么……那么短……我不想让他看见,不能让他看见……
殷折昏沉的意识快要陷入黑暗。
他好像沉入了茫茫的海底,一闭眼就能得到解脱。可是,不可知的边缘处总有个挂念在拉扯着他,时隔多年再一次于意识里盘旋。
所以殷折身体僵硬了几秒,而后强撑着,舌头狠狠抵上牙尖。他在思考能力仅存的半秒间伸出手,费劲力气终于抓住了可能下一秒就会忘记、意志力再薄弱一点就会动摇,却一直是他心里最在意的那一点。
——他一定,一定不可以让江黎知道。
所有的那一切都别知道,就让他把秘密带进坟墓。
拜托……一定不可以让江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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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此生遇到的最大难题:遇到危险时老婆总是可以毫不犹豫扔下他,果断决绝推开他一次又一次:)
但是,骗一次可以怎么可能骗得了第二次。
第54章 贪心
时间仓促不停,迈过几轮日升日落,在某天终于迎来了一场冰冷的大雨。
这是殷折昏睡的第四天。
期间他醒了好几次,每每睁开眼睛还没清醒就想要找江黎,重复的次数多了江黎干脆在被子下面握住他的手,他一有醒来的迹象就捏捏掌心,示意自己还在。
掌心温热,殷折很快安静下去,整个人都蜷在被子里,唯有乌黑的发丝柔顺散在枕头上。
他不愿意去医院,江黎检查后确认没有外伤,又拗不过他,只能暂时听信所谓的“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低血糖”这种老掉牙的借口,就在家里照顾他。
有点低烧,他哄殷折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用毛巾蘸凉水进行物理降温,温度降下去了才没再喂药。
殷折睡熟了。
江黎守在床边,保持着握住他手心的动作久久没有动,卧室的窗帘是拉上的,几小时后,漫长的黑夜过去,窗帘缝中隐约透出鱼肚白。
直到桌边的水都放冷了,江黎才终于鼓起勇气取下殷折的手表。
沉凝的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响,微不可闻,却像一根细针戳破气球,被包裹住的秘密和往事全都溢了出来。
这是重逢后江黎第一次直视这道伤疤,他的目光落在上面,良久轻轻颤动。
尽管足足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等真正见到时,他还是愣住了。
视线下是一道平直的线,从手腕左侧一直连到右侧,扭曲了皮肤,周围的增生烙下丑陋的痕迹,在白瓷般的皮肤上狰狞无比。
江黎忍不住别开视线,手指攥成拳收紧,明显的青筋绷出来,也压抑不住心口一阵阵针扎的疼。
过了一会,他才如梦初醒般强迫自己压下情绪,再一次偏回头。
记忆里自己从前是如何治疗殷折的,江黎现在无法记起来,而如今仅凭眼观,更难以看出它是不是又出了问题。
江黎逼自己冷静思考,他想……殷折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他还记得吗?还有……还记得他吗?
如果记得,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记得多少。
如果不记得,他又是如何承受这一切,以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他的。
江黎沉沉吐出一口气,无论哪一种可能性他都不敢细想,漫长的沉默间,他把殷折的手表戴好,重新将手臂塞回被窝。
整间房子趋于宁静,一晃就来到这个下雨天。
一大早,窗外枝叶摇晃,雨珠被风吹得拍打上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江黎背靠在椅子上,坐姿端正衣服妥帖,眼底下始终是一片青黑。
他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梦里他还身处原来的世界,而殷折站在他对面,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徐风卷起他的一根发梢,一翘一翘的,他笑道:
“江黎,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说,江黎,我有整整七天的时间,你一定可以把我找回来的。
我信你。
你一定可以把我找回来的……
江黎在睡梦中深深皱起眉,好像突然被这句话勾住了所有心思和情绪,然后慌忙爬起来,顺着它在记忆里一刻不停地寻找蛛丝马迹。
他的双手沾满血迹,因为强硬撕开了一切挡住他的障碍。
一天、两天、三天……江黎在心中计数。
四天、五天、六天。
江黎一路顺着轨迹来到第七天,却发现第七天是一片虚无的空寂。他推开角落里那一扇沉重的大门,看见原来的自己颓然坐在黑暗里,面色是从未见过的冷沉,仿若霜雪冰封十里。
七天,原来根本没有七天。他听见自己在念叨。
原来他仅仅只有七个小时。殷折骗他,实际上在第八个小时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魂飞魄散,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知道时间来不及,所以利用信任和感情来骗他。
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江黎额角渗出冷汗,逃也般离开大门终于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甚至来不及开灯,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殷折的存在。
晨光熹微,那个人依然在沉睡。
江黎垂眸看着他,许久才敢曲指靠近。规律而浅淡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像羽毛轻柔地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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