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嫌盖被子热,松开那双没离开过楼冬藏的手,从人身上滚下来,仰躺在他旁边的地毯上。
他把楼冬藏暖热之后便推开了这条蛇,自己去被子外面睡。
即使喝醉,他的睡相也一如既往地好。
楼冬藏听着他呼吸有节奏地放缓,脑海里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的呼吸声占满。
纷乱的思绪像被堵在这层墙外,再也进不来。
在睡着边缘,他向贺关靠近,把被子分给他一半。
一夜无梦。
贺关早上醒得很早,头痛欲裂。
身边的人还没起,他昏头昏脑地想坐起来,还没动作,睁眼发现自己面前就是楼冬藏的脸。
离他不到一厘米。
他被近距离怼脸了好几秒,大气都不敢出,慢慢向下蠕动。
直到挪出楼冬藏的臂弯,贺关才喘了口气。
楼冬藏睡在他旁边,还借给他一条胳膊当枕头。
贺关不知道楼冬藏的胳膊麻没有,怕会吵醒他,没敢动他,只好补偿性地给楼冬藏掖了一下被子。
在掖被子过程中,贺关发现这人睡眠很轻,皱起眉有点想醒,于是停下动作。
睡眠这么浅,算了,不扰他了。
他在地上坐了两分钟发呆,醒神也醒酒,接着起身开窗户。
贺关在窗前站了两分钟,向窗外清新的空气中吐了一口浊气。
他还是有点晕,揉着太阳穴下楼,打算去厨房做点蜂蜜水。
靠着料理台等水烧开的时间,贺关从冷藏室拿出一个苹果啃。
从外面打扫回来的岳叔进厨房,和他对上视线,温和地笑了一下:“少爷,起这么早。”
贺关咽下苹果,指指自己脑袋:“头疼,再不起脑壳要裂开了。”
他提前预判了岳叔的担忧,说:“没事,我正在煮解酒的蜂蜜水,吃水果也能解酒,我在这等着就行,叔你忙别的吧,甭担心我。”
岳叔这才松了口气。
厨房通风,窗户一般都开着,现在新风源源不断从窗口涌入,把贺关皱巴巴的衬衫吹起一角。
贺关看岳叔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轻声说:“您很像我之前的一个长辈。”
岳叔有些惊讶:“是吗?”
贺关:“嗯,您……”
他说了两个字,及时地意识到自己又在回忆从前,立刻刹车,说:“仔细看倒也不像,您比他开朗多了,您别介意。”
岳叔:“嗯。”
热水烧好,贺关把吃得只剩下核的苹果扔进垃圾桶,倒出一杯水,再把蜂蜜放进去搅。
他一边搅,一边笑自己贪心。
在那样的突发心梗下,自己能活着已经是万幸,现在还想从这个世界找之前人的影子,未免对现在的人太不公平。
再说了,如果要认人,势必会谈到自己的动机。
难道要说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怪物一样。
贺关想明白,调整好情绪,问:“叔,你刚才扫门口去了?”
岳叔:“嗯,扫之前堆积的落叶,可顽固了,得我拿铲子铲掉沾着地面的才行。这两天总算把门口打扫了一多半,明天冲水收尾,这里就能焕然一新啦。”
贺关:“叔真棒!”
岳叔嘿嘿直乐,拿扫帚敲敲地板,说:“你也去把自己收拾好吧,一身酒臭味。”
贺关:“好,我等水凉呢。”
他把烫的蜂蜜水吹凉,端着水向楼上走。
一上二楼,刚好看见醒来的楼冬藏站在主卧门口一动不动,拿着贺关昨天喝酒的酒瓶。
贺关这才意识到,二楼没有给楼冬藏留垃圾桶。
楼冬藏连丢垃圾的地方都没有。
这酒瓶放在屋子里也不是,丢也不是,便只好站在那里。
贺关迎上去,想把那个一滴不剩的酒瓶拿过来,说:“给我吧,一会儿我拿个垃圾桶上来。昨天我断片了,没说什么吧?”
他最近真是有点忙昏了头。
怎么会这样,不去在意身边的人,反而去怀念再也见不到的人。
贺关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楼冬藏真的回答了。
而且他握紧酒瓶,没有让贺关拿走。
他苍白的脸上毫无波动,说出来的话却让贺关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住:“嗯,你问我你是谁。”
他语气带点揶揄,接着说:“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怎么,发酒疯发的自己都不认识了,还要我告诉你吗。”
贺关退后一步,此时除了庆幸没有别的可以说。
还好楼冬藏看不见……这样就不会看到他满头大汗的表情。
楼冬藏察觉到他呼吸急促,皱眉问:“你怎么了?呼吸变了。”
贺关胡乱掩饰,努力调整呼吸:“没、我没事,就是喝了一口蜂蜜水,现在突然……突然不太舒服,这会儿已经好了。”
楼冬藏沉静地说:“要是有哮喘记得去看,这样我就有了一个病友。除了是个酒鬼,其他地方还都不错。”
贺关那颗要蹦出来的心在他的声线里冷静下来,笑说:“下次我如果再喝酒千万别信我,记得把我赶出去,屋里被我弄得臭死了。”
楼冬藏走过来一步,站在贺关面前:“臭?”
贺关扯扯自己的衬衫:“嗯,怎么,不臭么,我觉着自己都要发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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