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用手捂着心口，费劲地喘着气，慢慢跌坐在地上。
汇集元素之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哪怕只是收集一小块土地的元素之力都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而江醒收集整片大陆的元素之力……用了上百年。
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忍受着痛苦，独自坐在只有风雪的世界中上百年。
在元素之力收集完毕的那一刻，江醒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启动了弑神阵。
法阵的光芒亮起，千万条光柱贯穿过江醒的心脏。
这次没有宋惊眠的保护，江醒被彻底杀死了。
他冰冷的身体跌落在雪地中，在这片寂寥无人的大陆上孤独地死去了。
但遗憾的是，这片大陆的元素之力还是不足以构筑成长达百年的保护罩。
江醒失败了。
然后，宋惊眠就看到，在弑神阵之下，还有一个江醒亲自绘制的小小的回溯法阵。
这是江醒给自己留的后手。
计划失败后，回溯法阵自动启动，把江醒也送回了半个月前。
于是，雪原之上，红宝石点缀的马车中。
一位长发法师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失败了的事实。
但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愤怒大骂。
他只是停下马车，站到了宋惊眠面前，无视了他身后的小火球，平静地问道：
“小家伙，要跟我走吗？”
又一次的轮回。
却是他们的第三次初见。
第87章 .“为了冕下，我心甘情愿。”（内有江醒人设图）
宋惊眠从江醒的回忆中抽身而出，呆立在原地良久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见到江醒一个人在风雪中承受着天地之间元素之力注入的折磨好几百年，也看到江醒发现一切前功尽弃失败时的平静。
但法师冕下最终只是把所有的苦难揉进风雪，蹲下身来问自己。
——“要跟我走吗？”
“滴答。”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脸颊划过。
宋惊眠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湿润。
他流泪了。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光明神第一次流下了泪水。
.
虽说宋惊眠原本安排的是明天早上换班，但在傍晚的时候，休息了一天的众人还是不太放心，过来看了看江醒的情况。
陶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跟着众人一块来了。
“冕下的情况还算稳定吗？”
克莱尔尽量克制地问道。
修泽则是上下打量着宋惊眠。
他敏锐地发现宋惊眠的眼角似乎有些红痕。
……难道是哭了？
修泽摇了摇头，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宋惊眠可是光明神，神明又怎么可能会哭泣？
“他的情况很稳定。”
宋惊眠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干涩地说道：“我看了江醒的记忆，知道了上一世他启动回溯时间法阵的原因。”
“咳咳。”克莱尔咳嗽了两声，试图提醒宋惊眠他们现在还在被直播。
“我知道我们在被直播。”
宋惊眠低头，看向江醒，声音冷清听不出感情。
“正好，上一世的事情，这片大陆的所有人都该知道。”
棕发金眸的神明在落日余晖下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的直播仪。
“你们都在看吧？”
远在莱诺帝国的观众们当然不能回答宋惊眠。
但宋惊眠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既然你们都在，那就认真听好了。”
“现在我们所有的人其实都被回溯了时间，而回溯时间的原因，就要从所谓的‘上一世’讲起……”
宋惊眠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在江醒的记忆中看到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即使是在说江醒为了让法阵成功而一个人在茫茫大雪之中生生受了几百年的折磨时也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在诉说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一样。
但修泽分明看见，宋惊眠的拳头紧握，从手指缝中渗出了血来。
“……上一世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信不信就由你们了。”
宋惊眠这句话时对收看直播的帝国公民说的。
至于克莱尔和修泽——他们作为时间回溯的亲身经历者，自然是对宋惊眠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
修泽湛蓝色的眼中盈着泪水。
“冕下当年明明对我说，他厌倦了战争，想找一个地方歇一歇……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明明我可以帮他的。”
“你哭了？”
宋惊眠歪了歪头，看向流泪的克莱尔。
克莱尔猛地一擦眼泪：“我才没哭！我这辈子就没哭过！！”
“哦……”宋惊眠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修泽没有流泪。
他深深地凝视着床上的江醒。
落日给他罩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睡着的江醒漂亮地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修泽又想起江醒在废墟之上对他伸出的手与遍地的千叶莓花。
心脏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
鼻头酸涩，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宋惊眠说完之后很久都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江醒，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上江醒上百年中所忍受的苦难与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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