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姝在一旁放肆地哈哈大笑, 林子川也边笑边说：“演习嘛, 总不可能造一具真尸体出来吧？但这也太扯了哈哈哈哈……”
白离云无语，看着那张纸, 把上面的内容念出声来：“死者坐在卫生间的地上, 背靠洗手台, 足部僵硬, 大腿可以活动。”
白离云停顿了一会, 然后分析道：“人死后, 颈部、下颔最先形成尸僵，像髋关节这样的大关节会在踝关节这样的小关节之后形成尸僵。尸体足部僵硬，大腿可以活动, 说明踝关节尸僵已经形成, 髋关节还没有形成尸僵, 死亡时间大概在四到五个小时之间。”
“四到五个小时？四到五个小时前，是商场刚刚开门的时间。商场早上9点开门，商场要求工作人员必须提前30分钟到商场，死者8点30分到商场上班，8点30到9点30这个时段，因为太早了，所以商场里基本没有客人，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很有可能也是商场员工。”林子川立即进行了一番推理。
白离云却反驳道：“我不认同林队的观点。”
“为什么？”
白离云继续念纸上的内容：“死者喉咙被割破，颈外动脉破裂，卫生间内无论是用肉眼还是用试剂盒都未发现大片喷溅血迹。颈外动脉被割破是件很危险的事，出血量很大，但卫生间内没有喷溅血迹，说明卫生间不是第一现场。如果整个商场都找不到第一现场的话，那死者就是在商场外面被杀死然后运到商场里面来的。”
林子川却说：“可死者是通过什么方式被移动到卫生间的呢？如果是背进去的，这么显眼其他员工不可能不发现；如果是用小推车之类的伪装后运进去的，可我勘察过进出卫生间的地上，发现只有脚印没有车辙印，也没有拖拽的痕迹。我在女卫生间发现了跟死者的鞋完全吻合的鞋印，说明死者是自己走进卫生间的。为什么没有喷溅血迹，会不会是凶手在杀人的时候用了什么办法让血迹不到处乱溅？”
白离云眉头微皱，不以为然，继续往下念：“尸斑主要位于臀部，后背也发现了尸斑。”念到这里，白离云非常肯定地对林子川说：“这完全可以证明尸体是死后被移动到这里来的。”
“何以见得？”林子川反问。
“尸斑分布的位置与尸体的姿势有关，比如平躺的尸体，尸斑主要在背、腰、臀，俯卧的尸体，尸斑主要在胸部、腹部、面部。这具尸体被发现时是坐姿，尸斑应该分布在臀部和大腿跟地面接触的位置。为什么后背会有尸斑？因为尸斑在死后约十二个小时内能够根据尸体体位的变化而转移，这具尸体一开始的体位是平躺，尸斑原本是在后背，后来尸体被人为挪动成了坐姿，尸斑才慢慢转移。注意尸斑的转移是缓慢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尸斑还未完全转移，所以后背还能看到尸斑。因此，卫生间不是第一现场。”白离云给出了专业解释。
林子川继续反驳：“你从尸斑得出的结论，只能证明尸体被移动过，而不能证明卫生间不是第一现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每一句的观点都是相左的。辩着辩着，双方谁也不让谁，现场气氛火药味十足。
原姝和周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争得红脸，周岩嘟囔道：“正经案子都没吵起来，演习反而搞得这么紧张？”
原姝幽幽地说：“今天回去，林队该着急咯。”
周岩不解，问：“着急？着急什么？为什么是林队着急，不是白法医着急？”
原姝拍了拍周岩的肩膀，说：“同志，观察能力还要加强呀。”
这次的演习虽然有些小插曲，但最后圆满结束。
林子川和白离云虽然还和往常一样一起回家，但一路上谁也没和谁说话。
林子川在车上的时候瞄了一眼白离云的脸色，只见他冷若冰霜，于是有些心虚地想：他是不是觉得今天我在跟他抬杠？要不道个歉？
接着林子川又转念一想：我只是持有不同观点而已，凭什么道歉啊？不道。
下了车后，白离云仍然一言不发，林子川忽然心里有点委屈，心想：因为意见相左就冷我，太过分了吧，我不道歉，要道歉也是他道。
接着两人走到住的楼栋楼下，林子川见白离云还不和自己说话，怂了，刚好他想起家里冰箱没菜了，便主动搭话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冰箱空了，忘记买菜了，要不去趟超市？”
白离云惜字如金，但他倒是没拒绝：“好啊。”
超市离小区很近，两人走几步路就到了。由于都是林子川下厨，所以林子川在前面挑菜，白离云推着推车跟在后面。戏剧的是，两人从进超市到走到蔬菜区，始终一言不发，气氛相当之冷。
林子川挑了西兰花、胡萝卜、生菜，见白离云还不说话，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来了一句：“这些菜好不好，你倒是给点意见啊。”
白离云莫名其妙道：“奇了，你买菜我什么时候给过意见？”
林子川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离云，你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心里不开心？”
白离云莫名其妙道：“今天什么事？”
“刑侦演习的时候，我反驳你的观点。”
白离云眨了眨眼睛，看着林子川说：“你觉得我在生气？”
“所以说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林子川着急了，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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