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一身银甲，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毅然决然转身，冲进混乱厮杀的战场，只留下一道坚毅的背影。
他下意识伸手，却只能无声嘶喊。
别去……不要去！
不——
“公子？公子？”
耳边的喊声唤回了他的神智，寒衣转身，对上姑娘的视线。
那位姑娘被他凌冽刺骨的眼神吓着了，后退半步，还是好心提醒：“你没事吧？别杵在路中间啊，瞧着脸色好差……”
寒衣气势一收，忙拱手道谢：“无事，多谢姑娘。”
说完便匆匆离去，拐入小巷，后背贴着石墙，闭眸缓了许久。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失态了，不该这样的。
两年都这样过来了，他也都掩饰得很好，未曾有过半点披露。
但近距离同少年接触，他还是有些失了分寸。
尤其是看到少年身上的痕迹——他很清楚那些是怎么来的。
正是因为清楚，才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寒衣下意识握紧了双拳，喃喃道：“摄政王……楚子意。”
呵。
寒衣忍不住掩面，自嘲一笑。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明明早就不可能了啊……两人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拼尽全力护好那个少年。
只是……他要去哪？
不是失忆了么？
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寒衣眉头微皱，眉眼浮上一抹忧色。
刚要转身，脚步微顿。
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一袭夜行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巷子深处，闻言走上前来：“主上等的烦了，问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寒衣敛眸，“我自有打算。”
“主上已经派人接手，你可以回去了。只是你惹恼了主上，怕是要……”
男子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倏地瞪大了眼，最终砰然倒地，最后几个字也再没能说出口。
寒衣却是清楚他话里未尽的意思，也不在意，蹲下身收回男子脖颈处的毒针，蓦地转身离去。
… …
练兵场，副将常泽见到楚子意时，还是颇为惊讶的，但也没问，简单行了礼后便将人请进屋。
楚子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也没多少耐心，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两年前本王让你接手云都的战事，可还记得当初的情景？”
“那哪敢忘？当然记得。”常泽有些好奇，他回京这么久了，也没见王爷问过啊。
“不知王爷想知道什么？发生了何事？”
“当时领军的那个少年将军，可还记得？后来他怎么样了？又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会到京城？
又为何沦落至此？
“记得。”常泽当年对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印象颇深，只是想起他当时的状况，难免有些唏嘘。
“他连失了八座城池，云都皇帝下旨要将他押回去斩首示众——都不知道他怎么狠心下得去这样的圣旨！虎毒尚且不食子啊您说……”
楚子意心里一痛，下意识有些急，“然后呢？”
常泽有些讶异，王爷怎么今日话那么多？
暂且压下疑惑，继续道，“但后来听说没接到人，和我交接的也是二皇子云商。”
“我派人去查探消息，得到的也是三皇子畏罪潜逃，重伤坠崖。”
“这明摆着就是胡扯！那个三皇子脾气犟得跟头驴一样，五百多人还负隅顽抗，王爷您说他怎么可能畏罪潜逃？”
说到这，常泽又叹了口气，“可惜了，如果他当年没死，现在的成就肯定不会低！又是皇子，若是由他继承，我觉得肯定比现在的那个老皇帝好……”
“他还活着。”
“……什么？”
楚子意闭眸，重复道，“他还活着。”
只不过没有如常泽所想的那样，而是颠沛流离，辗转至红尘楚馆，还遇到他这样的恶人……
抬手遮住微红的双眼，楚子意喉口微动，半晌后艰涩开口：“我怎么能……”
如果不是云疏展现了出色的能力，如果不是他本身的性子疯，从没有卸下他心中的骄傲……
不敢细想，楚子意起身离去。
“王爷！”他这般异样，常泽实在不放心，匆忙让人牵了匹马，一路疾驰紧跟而上。
楚子意迫切地想要见到云疏，脑海中全是少年的模样。
初见时只知道勾引小皇帝的云疏；舞剑时身姿翩然，剑锋凌厉的云疏；病弱昏迷，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云疏；书房里一改嬉笑脾性，神色认真，狠狠地惊艳了自己的云疏；软榻上，明明已经受不住了，却还是咬牙恨齿回应自己的云疏……
每一个都令自己心动——
原来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弥足深陷。
但是……
“楚子意，你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他下意识紧了紧缰绳，停了下来。
当成什么？
玩物？
一个只能依附他人存在的菟丝花？
“不，你在乎他，心悦他。”
“楚子意，你爱他啊。”
雨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抬手覆住自己的双眸，却依然下意识仰起了头。
潜意识里依然在渴望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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