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手落在他肩膀上,他下意识回神,反射性就要来个背摔,却抓了个空。
他才发现是关岁理,人鱼在一边站着,冲他露了个前所未有地笑。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只是不等他有反应,关岁理就带着人鱼转身,进入了尽头的房间。
分明是两个人的身影,耳边却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另一个是拖行的水声。
他忽然就意识到了,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鱼果然选了关岁理的房间,而关岁理最后那一下,是在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会处理。
那要怎么处理啊,人在水里根本呼吸不了,有什么能耐也坚持不了多久。
潜水服不出意料被收走了,说要留在船上充能,他根本想不到关岁理还有什么办法。
赵想和三三看着周围人忽然沉默下来,也预感到了什么。
她们茫然许久,小跑过去,把自己的花盆稳稳地摆在了窗台上。
她们看着窗台上的那泥土,给它又洒了些水。
“真希望它能快点开花。”
关岁理进门后,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门被身后跟进来的人鱼关上。
随着那砰的一声,一种熟悉的香气慢慢弥漫在了房间里,一点点越过他们之间的那些砖石,攀上了关岁理的长靴子。
而比那香气来的更早的,是人鱼瞬间覆盖全屋的杀意,没有了别人,他彻底撕去了那层虚伪的皮子,他的牙齿露了出来,尖尖的挂着残酷、血腥以及永远无法填满的饥饿。
他的肚子又响了。
人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勉为其难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倚在那里盯着关岁理。
当然,关岁理也很给面子,反手就掏出了自己的烟。
虽然他点烟的时候,瞄了面前的人鱼一样,他总有种自己是在焚琴煮鹤的意味,但还是表达了对人鱼基本的尊重。
很快,那股香味中,烟草的焦气混入了其中,那香气变得低沉。
关岁理也捂着嘴巴进了卫生间。
人鱼都要气笑了。
他就不信,一晚上,关岁理真就打算这么过了。
关岁理还真就这么过来了。
人鱼麻木了。
他们就这么一里一外待了一宿,后来关岁理甚至抢走了人鱼的椅子,搬进了卫生间,把床扔给了人鱼。
就是人鱼躺上床的时候,那木质的床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很担心他这脆弱的小床忽然就塌了。
外面天光微微透进来,人鱼借着那点稀薄的光,看到了笼罩在烟雾里的关岁理。
他分明很困了,靠在椅背上眼睛都要阖上,但是他呼吸刚刚平稳片刻,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就会从胃里翻出来,然后整个人趴在洗手池边干呕。
晚上的饭早就吐了个干净,现在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他也不会被人鱼的气味影响到。
关岁理脚边的垃圾桶中丢着一地的烟头,洗手池边留着一个个碾灭烟头后的痕迹,被他一捧水一浇,悉数冲刷干净。
最后的一点火星里,照出了关岁理有些苍白的脸。
人鱼看着关岁理的脸,忽然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根本不会死。
不仅是他,即使是别人,拿着敲骨吸髓的武器,也奈何不了关岁理半分。
可是这不合理,他看起来分明那么脆弱。
人鱼忽然很想看看,关岁理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
毕竟他是真的很饿。
前所未有的饥饿。
那香气一点点散去,关岁理敲了敲手上的烟盒,扔进衣兜,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人鱼背着他躺在床上,白忙活一晚上,觉也没睡,又饿又困,尾巴都气得抻直了,就那么板着悬在他的床脚。
关岁理站在了床边,他清楚人鱼醒着。
“这是我的床。”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间或还有些气音,他说完就闭上了嘴。
人鱼翻了过来,床板更是响得厉害:“看来,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上下打量了关岁理一圈,“还有烟吗?给我一根。”
关岁理懒得说话,烟什么的更是连个掏的意思都没有,只给他指了指拉到原位的椅子,意思相当敷衍且明显。
人鱼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你觉得,我会把床还给你?”
关岁理清了清嗓子,放弃了开口,而且不仅嗓子痛,一晚没睡,他的头刺痛地疼。
他的耐心也更不好了。
人鱼明显能感觉到关岁理不爽的情绪,这下他乐了,他一缩,半截子尾巴也就甩到了床上。
关岁理耐心彻底到头,他看着床上那坨碍事的东西,再也懒得管,往里一推。
人鱼惊讶地发现自己这样人高马大的骨架,居然被他轻轻松松一推就挤到了墙角。
身边的床塌下去一块,甚至床板他都错觉弯了下去,他还没从怀疑人生中出来,就听到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人鱼:……
他记得他应该是可以随便要人命力量强大性格诡异喜怒无常的深海霸主吧。
他难道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喇叭再一次广播响起的时候,人鱼都还没有从这种震惊中缓过来。
关岁理可以看得出很不情愿,在广播播了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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