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寄明沉默地坐在接见室前，眼镜下是一双太久没有休息而过于疲惫的双眼。
穿着灰色囚服，被两名警察挎住的秦宝在看见秦寄明的一瞬间剧烈挣扎起来, “哥, 大哥！”
“你有半小时的时间探视。”
等警察走后，秦寄明看着他, 缓缓开口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秦宝的脸上有几处青紫的印子，一只眼睛也肿起来, 神色抑制不住的惊恐急迫。
“哥……”秦宝一看见他, 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救我, 再不救我出去我就完了。”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送进这样的地方, 十二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 简陋的铁架子床，拥挤且不卫生的厕所，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到窒息。
半夜蜷在被子里哭，想到恨处的时候忍不住用拳头使劲砸床，却忘了大寝室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挨了被他吵醒的室友一顿揍。
“甚至，甚至还有人，”秦宝支支吾吾，“一屋子人都是变态，有病！”
秦寄明知道这是他罪有应得，可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又是秦家人，处境何曾这么惨过，一时也心有不忍。
他隔着玻璃摸了摸秦宝的脸，“你在里面乖一点，不要找事，我已经拜托狱警照看你了。”
秦宝还在诉苦，听见他的话却猛的顿住，呆呆道：“你找人照看我干什么？我要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看对方沉默，秦宝崩溃道：“你说话啊！我只是给那个向导钱，让她帮我背负重而已，我有什么错？凭什么把我关在这！”
“……你违反了节目组的规定，合同上清楚写了的，”秦寄明半晌开口，声音嘶哑，“向导因为你从山崖坠落，半身瘫痪，你涉嫌过失伤人的罪名，何况这件事影响恶劣，巴厘岛的警方也在跟进。”
“管他们做什么，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向导吗？？”秦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攥紧拳头，手心几乎被他掐出血来，“凭警方和那几家媒体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
他的眼睫快速颤动着，半晌猛的抬起头，“是陆旗对不对？肯定是陆旗找人陷害我！”
“……”
“哥你救救我吧，”秦宝脸上泪水斑斑，他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没有办法了，“你去求陆旗和宁宴随好不好？你让他们放过我……”
“小宝，”秦寄明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陆旗很久以前就拉黑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无奈，秦寄明和秦以山亲自来到宁氏，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了一个小时才被允许进入。
陆旗推开会议室的门，他表情淡淡，对秦寄明两人来这里的目的毫不意外，没有注意到秦以山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眸里闪过的痛苦。
“小旗，”秦以山一下子站起身，家里和公司的变故让他在短短几个月内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发中已经掺杂了显眼的白丝，眼神再不复从前的威严有力，他咽了咽口水，“你最近怎么样？”
陆旗甚至没有坐下，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我很忙，有什么事直说，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打扰别人。”
“不，我们”秦以山怕他转身要走，急忙道：“不光是秦宝，我们也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看着面前无比疏远冷漠的养子，秦以山嗓子有些干，“爸爸很久没见到你了。”
陆旗被他和左依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对于刚刚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来说，他寄托了两人的全部希望，那个时候，秦以山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他也曾把年幼的陆旗放上肩头，亲自送他上幼儿园，站在铁门前像其他父母一样挂心地看着被老师领着走的懵懂的娃娃。
可后来秦氏越来越忙，他没有时间把太多目光放在家庭上；再后来，秦宝和秦寄明相继回到他们身边，秦以山和左依更是对他们付出了十分的耐心与关注，更无暇顾及这个被收养的孩子。
陆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很多的努力，他曾把全部的真心留给秦家，但每一次都被狠狠踩碎，等他们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陆旗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秦宝来的，直说就好，不需要这样。”
秦以山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秦寄明拉住，“爸，别说了，”他摇摇头，“别耽误弟弟的时间了。”
秦寄明看向陆旗，声音很平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可不可以不要让宁总继续插手这件事？”
陆旗轻挑了下眉，“你们居然没有要求立刻把秦宝放出来，这倒是让我意外。”
“……”
“秦宝的确做了很多错事，他该接受法律制裁，”秦寄明顿了一下，“我也知道，我们不配称作你的父兄，没资格苛求更多。”
眼前的两人小心翼翼，哪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陆旗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宴随只是帮助那名向导申冤，并没有给任何一方施压要重判秦宝，我会让他不再跟进这件事的进度，但其余的，我们不会再插手了。”
临走前，秦以山犹豫半晌，还是回过头对身后的陆旗道：“你妈妈病了，身子特别差，意识模糊的时候总是念叨你的名字……她对你总归是抱歉的。”
陆旗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秦以山心里莫名忐忑，不等他答话，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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