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房间里弥散着淡淡的鼠尾草木质香，是特意喷过的，没有普通包间里一片紫红的闪灯，反而是暖暖的白炽灯，电视音量不大，正循环放着平常陆旗唱得最多的歌曲。
沙发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他交叠着双腿，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条胳膊搭在沙发塌上，见他进来，江扶放下酒杯，微微笑了一下：“你好，我叫江扶，很高兴认识你。”
陆旗走到他面前，本着收了钱服务就要到位的精神，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您好，江先生，我叫陆旗，希望今晚能带给您一个不错的体验。”
话一说完，江扶却没有反应，过了十几秒，头顶才响起他的声音，江扶悠悠道：“……好啊，我也希望今晚会有一个不错的体验。”
陆旗下意识观察对方，衣着精致合身，举止文雅，很像是某个行业的成功人士，长相也很不错，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怎么会想到一掷千金只为听他唱歌呢。
他忽然整个人一凛，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该不会是认出他的身份，又恰好是陈妍的狂热粉丝一类，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教训他？
江扶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拍了拍沙发垫，“坐，先聊聊天。”
陆旗闭眼，心一横，反正都已经来了，大不了被打一顿，五万块挨一顿揍也值了。
他婉言拒绝，“我收了钱是来给您唱歌的，您还是先点歌吧。”
“也好，”江扶笑了笑，“我喜欢听你唱歌，你自己点吧，我听什么都可以。”
陆旗走到点歌台，选了几首自己自己擅长的曲子，他拿起麦克风，坐在高脚凳上对着电视，随着伴奏轻轻哼唱起来。
他唱歌的时候很沉浸，不会过多注意外界，脚随着节奏在凳子的边缘轻轻打拍，清冷的嗓音在包间里缓缓流淌。
一口气唱了三首，陆旗没拿水杯，嗓子有些干，下了凳子瞥见沙发上的人才想起江扶还在沙发上。
他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歌声，轻闭着眼，英俊的下巴微微昂着，手指一点一点，看得陆旗有些不好意思。
“江先生，抱歉打扰您，我可以去后台取一下我的水杯吗？”陆旗解释道：“很快的，您介意的话可以把浪费的时间加在后面。”
江扶睁开眼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喝一杯这里的酒，”他指了指桌面上的酒瓶，“就当陪我这个甲方，都是低度数的红酒或鸡尾酒，不会醉的。”
陆旗摇摇头，“抱歉，我们有规定，不能喝酒。”
“好吧，”江扶看起来有些遗憾，随及释然道：“没关系，今晚能看到你我已经很满意了。”
陆旗犹豫着问道：“您认识我？”
“当然，”江扶笑道：“不认识怎么会请你来唱歌呢？”
陆旗皱了下眉，对方似乎在顾左右而言他，这让他有些不安。
陆旗攥了下手里的麦克风，喉结上下滚了滚，正要说话却听江扶道：“不喝酒，那喝水总可以？”他指了指桌面上没开封的矿泉水，“总不能让我请的歌手渴着唱歌。”
“……没关系，”陆旗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渴，您自便就好。”
江扶抬眸看他，似笑非笑：“你今晚好像总是在拒绝我。”
氛围紧张下来，半晌，陆旗开口道：“抱歉，不如我把钱退……”
“坐，”江扶命令道：“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答应吧？那我可要投诉你了。”
陆旗抿唇，“好吧。”
他坐在沙发一角，离江扶之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江先生还想听什么？”
江扶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晃着里面的酒液说道：“陆先生，你很喜欢唱歌吧？”
陆旗点头，“是的。”
江扶笑笑，“我能感受到，你对这项工作是喜欢的，”他开始闲聊，“这个社会有多少人每天机械般地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行尸走肉一般。”
空调似乎出了故障，包间里越来越热，陆旗的后背都有些汗湿了，他无可奈何地听江扶讲话：
“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你唱歌，给我的感觉和别人都不一样，很吸引我。”江扶又喝了口酒，抬眼看他：“你是不是热了？”
“还好……”陆旗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刚过，怎么才过去半个小时。
敲门声响了，酒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江先生您好，我来给小陆送水杯，他落在后台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陆旗真的要好好对他说声谢谢，他接过水杯，强忍激动：“好的，麻烦了。”
晃晃保温杯里的水，他拧开喝了一口，沁凉的水流入喉咙，陆旗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江扶笑着看他，“凉快了？”
陆旗刚刚有点失态，现下被问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点点头：“嗯。”
重新坐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扶盯着他的目光好像沉重些许，他缓缓开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成年人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工作很不容易，我很高兴，你找到了。”
“什么？”陆旗疑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你什么意思。”
“你在娱乐圈的那几年根本就不快乐，我都懂，”江扶笑得斯文，说出的话却让他心惊：“看着你如今在台上专注唱歌的模样，我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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