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晏麟不由倏地转头，看向旁边正低眉顺眼给自己端茶倒水的主角。
这几年的欺凌与孤立似乎令燕离愈发沉默了，眉宇间已然看不出任何稚幼的影子，剑眉星目，身形挺拔，外表看上去竟比大他两岁左右的晏麟还要稳重的模样。
“怎么了，师兄？”
他探了探茶盏的外壁，温度适宜，并不会烫嘴。
“师兄今日想喝玲珑茶？不过玲珑茶已经用完了，需要师弟前往南阳真人那儿求一些来才行。”
说罢，他便打算动身，如此熟稔、如此自然而然的举动，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然，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被突兀拽住。
燕离微微低头，注视着将自己拉住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指，随即顺着对方的动作，缓缓回过身，眼睑翕动间，露出一丝该有的困惑。
晏麟则看着如此逆来顺受的主角，不由回忆起自己以前第一次颐指气使他做事时，那微微睁大的眼睛尚且还有点反抗的模样，再对比如今，便不禁扶额。
他松开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简言意骇：“坐。”
燕离似乎有些踌躇，但在晏麟强硬的态度下，只能在旁边坐了下来，其小心翼翼的模样，又看得晏麟一阵无语，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主角彻底垮掉了的念头。
晏麟撑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将人盯得坐立不安后，才开口：
“这几年，师弟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振作的第一步，先给他勇气。
晏麟没想第一个问题就能够得到回应，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嗓音。
“……什么都可以吗？”
晏麟不由眼前一亮，有反应说明还有救的可能，忙不迭颔首。
“都可以。”
然而，半响过去，却见燕离缓缓摇了摇头。
晏麟：“……”我裤子都脱了？！不是，白期待一场。
他只能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憋久了对身体不好……还有便是，南阳真人不是一直都教导你，遇到欺负就应该站起来狠狠地反击过去！而不是默默忍受，那样只会令别人变本加厉懂了吗？”
良久，燕离眨了下眼，似乎才消化完这段话，终于缓缓点头。
“师弟知道了。”
顿了顿，又说：“多谢师兄的教导。”
晏麟摆了摆手，能听进去就好，只希望主角这次能振作起来，让他好好完成身为反派的工作，最后成功功成身退就行了。
……
话虽如此，当燕离走出晏麟的住所，随后步伐一转，却是前往了南阳真人的府邸。
“你小子，这次不会又是来拿玲珑茶的吧？”
南阳真人一看这小子就来气，说了那么多却一点都不听，白白浪费了一身好天赋，也就是看他修行从未落下，索性还认真刻苦，勉强给个好脸色罢了。
而对于南阳真人的指责，燕离显得丝毫不为所动，只点了点头。
南阳真人哼了一声，一挥手，只见一道黑影如满弦的弓箭般射出，覆盖着半层化神期的力道，向燕离急速飞去
然后，被燕离稳稳接下。再定睛一看，那赤然是一罐茶叶。
南阳真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连甩出两罐茶叶，这次用的是普通的力度。
“好了，你小子滚吧。”
燕离道了一声多谢，随后转身离开。
只不过，在即将要走出府邸时，迎面而来一道曼妙的身影，是南阳真人的女儿，萧筱儿。
她见到燕离便美眸一亮，如一只蹁跹的蝴蝶般飞过来，朝燕离嫣然一笑，带着少女慕艾的欣喜之色。
“燕师兄，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接着，她便看到了燕离手中的茶叶，笑容顿时暗淡了一些。
“又是给麟儿师兄带的茶叶么？”
燕离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越过她便径直离去。
然而，步伐一顿，却是被人拽住了袖子，燕离微微皱眉，显现出一丝不耐。
少女的心思正是敏感的时候，所以她看见了，为燕师兄对自己露出的不耐感到伤心，但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燕离，说道：
“燕师兄为何总是看不见我？明明你知道我……”喜欢你呀。
“放手。”
而回应少女的，却只有硬邦邦的两个字。
“为什么？！”
萧筱儿扫过他手上的几罐茶叶，仿佛想到了什么，愤怒道：“你是知道的对吧？！他那么对你！纵容那些人欺凌你！还对你栽赃陷害！你为什么还要”
声音突兀戛然而止，却是燕离注视着她的眼神，森冷、诡谲、扭曲、偏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般。
“因为……我乐意啊。”
而与他眼神不同的是，他的嗓音极淡，轻飘飘的，似乎就要随风而去。
燕离当然是知道的，表面看起来乖巧娴美、温柔尔雅、人畜无害的师兄的另一面。
也非常清楚，当那些垃圾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师兄便暗搓搓躲在一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可爱模样，不禁让他想配合他多一点。
他的师兄啊……
萧筱儿后退了一步，瞳孔收缩，似乎终于忍受不了，转身跑走了。
好半响，仍停留在原地的燕离才重新迈开脚步，眼神恢复沉寂，宛如一潭死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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