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家,宋如赋迎上来,手里端着醒酒汤,看了看,道:“可要送来水给老爷洗漱?”
柳静秋想了想,道:“先让夫君歇息一下吧,我给他擦擦。”
他将宁景扶进房中,给他脱了外衣鞋子,躺在床上,又给人喂了醒酒汤。
宁景喝醉后十分安静温顺,让干嘛干嘛,不像有些人平时斯文,喝了酒就像换了个人,不仅大呼小叫,有的还会动粗打人。
他由着柳静秋给他喂醒酒汤,又给他细细擦拭了一番,盖好被子。
柳静秋本以为他要入睡了,一抬眸,才发现宁景一直看着自己,见他回望过去,还柔柔笑了一下。
“……”
“夫郎有心事。”宁愿轻轻的道,目光停驻在柳静秋眉眼间。
柳静秋一滞,没想到宁景便是醉了,也能一眼瞧出他的愁思,心里不禁软成一团,低低的“嗯”了一声。
宁景挪开一些,拍了拍床铺,道:“上来。”
柳静秋犹豫了一下,脱下外衣,靠了过去,宁景侧身撑着头,看他,道:“说吧,什么事。”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里带着股淡淡的酒味,倒是不难闻,就是有点熏的人头发晕,柳静秋想了想,把何家做的那些事告诉了宁景。
宁景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道:“哦。”
就这?
名声这个东西,披着马甲的他无所畏惧。
然而,柳静秋显然想到更多,语含忧愁的道:“虽然夫君现在不用为考功名在意这些名声,但夫君做了说书先生,若放任这些谣言甚嚣尘上,终究对夫君有损。”
自从知道宁景成了说书先生,柳静秋就试着去了解这个行业。
说书先生对名声的要求不如科举那么严格,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名声完美的说书先生。
哪怕这位说书先生做得再好,也总会有人不喜欢他,就如吴先生,公认的玉周城说书第一人,从事慈善之事多年,玉周城的人提起他多是赞不绝口,但也不乏有人对他贬低,或从说书方式,或从为人处世,或单纯就是不喜欢他。
众口难调,做一个被所有人喜爱尊敬的人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说书先生的名声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何况还有一大帮读书人对说书先生看不起,觉得为了金银抛头露面,任人评头论足,折了读书人的清傲。
但是,也不就是意味着,说书先生不注重名声了。
平心而论,若柳静秋去听书,选择听哪位先生的书,决定因素大致有两点,其一是为了这个话本,第二为了这位说书先生。
在不知道话本内容时,大多数人是冲着这位说书先生本人去的,因为对他喜爱,对他尊崇和信任,所以愿意在对话本一无所知的时候,去选择这个人,而这一切没有美好的名声,如何支撑。
难道,会有人追捧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渣么?
而且,柳静秋不想看到别人辱骂他的夫君,也忍受不了。
他觉得,宁景这么好的人,值得所有人爱他,值得最好的。
当他同在台下,看着周围的人因宁景出现而鼓掌欢呼,目光闪闪看着宁景,那些人赞美他,尊敬他,柳静秋就与有荣焉,比自己得了夸奖还高兴万倍。
宁景听着柳静秋低声说着他的顾虑,眸光微微沉了沉。
那些事情,他也曾担心,可以说现在也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只是宁景一直没有时间去管,或者说没有把握。
他不知那玄乎其神的命运是否存在,书中的剧情会不会影响他,他明明清楚的感觉自己生活在姜朝,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和这个世界还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这种感觉无法道出,可能和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重生在一本书里,他知道剧情走向有关。
所以,他的忌惮远远比任何人多。
“那夫郎,你想做什么?”宁景轻声道,这声音响在耳边,仿佛梦呓。
柳静秋耳尖冒了点红,脸上认真道:“我想开私塾。”
“嗯?”宁景一愣,醉酒的脑子有些跟不上柳静秋思维的跳跃。
柳静秋平直躺着,眸光抬起,直视着宁景,认真的道:“我想开一个私塾,招收附近所有愿意学习的人,不收束脩。”
“只要他们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我要为夫君攒声望,积功德。”
这是柳静秋思虑再三的事情,私塾不是那么好开的,他见过青荷先生维持他们私塾的艰难,当然这也和他只招收女子哥儿有关。
而他要开的私塾和青荷先生又不同,他愿意不收束脩,只要愿意来学的,他都可以教。
在姜朝,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一来书本贵,二来读书人多是敝帚自珍,他们得来这一身学问不容易,凭什么要白白教给别人,再则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做不来那些圣贤之事,或有人愿意做这种事,但是也在小数。
而毫无疑问,每个行这种善事的人,坚持下去,都是一方名声极好受人敬重的人物。
他现在衣食无忧,宁景也不需他操持家中那些琐碎之事,柳静秋感觉自己是一只被圈养的鸟,一朵被娇养的花。
他知道这是宁景爱他护他,将风雨都挡在外面。
但是,他也想为宁景做一些事。
在宁景于外打拼之时,为他安定好后方,洗清宁景身上的污名,为宁景积攒声望,虽然他不知宁景戴着面具说书是不是在为此顾虑,但他希望,就算日后宁景的身份被人揭穿,他也不会为污名所累,人们只会更加赞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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