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问：“江饮在哪。”
声音微若蚊鸣，A没听清，但察觉到了褚十七此刻的状态并不好，立刻劝说：“大人，npc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了，可以先休息。”
褚十七加重了声音：“江饮在哪？”
A一愣，这回她听清楚了。
她放下手中的光屏，说：“江饮已经安全到家，您不用担心。”
火丛里的褚十七缓缓抬头，片刻，他轻声说：“你们也走。”
他的声音仿佛被风吹散，越来越小。
A错愣，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褚十七慢吞吞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棺材和一个瓷白的瓶子，上面沾了不少血。褚十七手指顿了顿，慢吞吞擦掉，但越擦越脏，仿佛永远都擦不干净。
他停顿很久很久，最终艰难地使了个法术，上面终于干净。他艰难转过身，将小棺材和小瓶子放在了火圈外。
那一刻，A终于看到了褚十七此时的样子。
面色灰败，双目无神，眼眶往外渗血，唇边一直涌血，看样子是含不住了。
A几步走过去：“大人，你先停一停，附近没有npc了。”
褚十七的样子不像走火入魔，也不像被抽干了的样子，十分矛盾。
褚十七转回身，没理她，自己缓了缓，说：“你地上的是上一任阎王，和杨塬。你带人从传送通道离开，去地府找冯叔，我要封地狱了。”
此前地狱已经被封锁过一次。
但只是封锁了地狱大门防止系统npc流出地狱扰乱地府，并不能防止其他人从特定通道进来或出去，万一有人误入，必死无疑。
A闻言一愣，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片刻，她说：“大人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能关闭系统出口，给我三十分钟。”
实际上，三十分钟不够。
杨塬比她厉害得多，这个将npc放出来的过程不可逆转，她只能试着关闭系统，但现在系统的程序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要找到其中的某一条特定程序，要不眠不休花上很多时间。
而且找到了还不一定能解。
但A还是想试一试。
但褚十七应该猜到了什么，背对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继续慢吞吞说：“三分钟全部离开，我烧掉这里。七天之后，如果地狱大门没开，你就去找冯叔，让他给你一个职位，他想挖你很久了，不会拒绝。另外，你帮我找一下姑姑，让她去跟江饮说一声，不用给我留门了。”
言尽于此。
A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末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棺材和瓷瓶，对褚十七深深鞠躬：“大人不在意我的出身，愿意给我一个职位，此恩没齿难忘。”
“大人保重。”
话音落下，一切转为寂静，只剩下火焰燃烧的轻微响声。
白色火焰并不热，相反，它是冷的。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碰到这种火焰就会即刻燃烧，人不能感受到温度，但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肾脏在渐渐化灰，伴随着密密麻麻如针扎的轻微刺痛，最后像蒸发一样消失天地之中。
就连看不见摸不着的魂灵都没法避开。
褚十七缓缓低头，他身在一个不会被火烧到的小小金圈里。
片刻，他扩大了金圈，手指在手腕上一划，一股血缓缓流出，但没等他泼血画阵，血就已经凝固干涸，仿佛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
他微微皱眉。
半晌，心里一横，抬手切掉自己的右手。
霎时间，鲜血飞溅，苍白染血的残肢掉落在金圈外，瞬间成灰。褚十七看也不看一眼，目光盯着手腕喷涌鲜血的断口，开始迅速画阵。
脑袋昏沉，两眼发花，双耳齐鸣。
他画阵的速度越来越缓，血流得越来越少。
最终，他画完最后一笔。看着身下血红红的阵纹，眼眶慢慢红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往后一倒滚出了圈外，顷刻间融进了大火之中，身影消失。
与此同时，金圈内血红红的阵纹开始发亮，最后也烧起白色火焰，比圈外的燃得更旺，迅速席卷地狱！
总系统控制处顷刻间被烧成灰烬，大火一路延伸到地狱大街、阎王府，烧遍地狱里里外外，尖啸声一波高过一波，最后渐渐止息。
“没结束吧？”
“结束了。师兄，你这样下去会被骂的。”
寺院中，两个修道者站在万慈观音大殿前，叠了一架子的红纸观音。
万慈观音庙建在一座山上，山路从山脚下一路修到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山脚下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一个高挑青年一身休闲装，头戴白色鸭舌帽，长相出众，皮肤在太阳底下显得更白。
十分惹人注意。
明明长着一张温软的脸，但因为此时脸臭，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别乱跑，跑远了我找不到，你就自己回去。”他不耐烦出声。
前面撒丫子奔跑的小孩听到他的威胁话语，陡然间失落，慢吞吞走回他脚边，低着头，十分委屈的样子。
青年见状，更烦了。
正是江饮。
他心里油然生出一丝愧疚感，但又确实被这小孩搞烦了，站在原地又生气又愧疚。
街边走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仿佛是在无声职责他不会带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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