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宥身形微僵:“什么仪器?”
“动态心电图。”那方有电话进来的声音,“二十四小时之后就能摘,挂在身上,不会影响你。”
京宥皱眉。
上次去看望桃乐回程的路上他心率失调,欲厌钦怀疑是MECT治疗诱发的副作用,非要拽着他在医院来了套检查,结果当然没什么问题。
当时时间仓促,没有做很全的检查。
对方明显按低了手机,接通了另一个信号。
京宥张着嘴,暂时把话压在口中,静静听欲厌钦用英文同对方交谈。
男人低沉悠慢的语速、抑扬顿挫的标准腔调,像录制在记忆里的磁条被抽出,和某些视听结合在一起。
京宥把手机拿远了些。
“……听到了吗?”他这通电话打得不久,回到刚才的话题里。
京宥扬着嘴角,声音很轻:
“之后吧,好吗?我太累了。”
他拉高外套把脸侧罩住,整个脖颈靠在后座上。
“京宥。”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讨好让步:“现在,管家送你过去。”
京宥没有回答,单手举着手机,闭着眼。
他的呼吸逐渐减轻,就在管家以为他睡着了时,青年半睁开了眼。
京宥坐起来,看向窗外:“欲厌钦。”
“我没病,别让我查了。”
这两声很干脆,那些微不可查的商议和讨好像被驱散的墨汁,顺着他话音结束掉落在通线尾音里。
京宥挂断电话,长按电源键关机。
郑管家一惊,回头去看他:“京先生……?”
“不好意思。”青年从窗外拉回视线,唇色有些白,还是商量的语气,“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我真的很累了,好吗?”
他眯着眼,发散的倦意和虚弱从脊背装打到脚心,身体劲道溃散轻易撬开心理上的自控能力。
情绪的主人正尽力埋藏着对某些事物浓重的不喜。
管家那边很快传来消息:
【他情绪不稳定,别强迫,回去让他吃了药就睡。】
司机改道,郑管家换了话题与他商议,京宥兴致不高,随便定了午晚饭,草草吃了几口匆匆洗了个澡就入眠了。
他这一趟回来表现出了异常疲态,郑管家傍晚来叫他起床时甚至敲了三次门都没有反应。
迫不得已去拧把手,竟发现京宥用钥匙在内部反锁了。
主卧的房间是不允许这位主人锁门的,这激起了管家心中极大的不安,同欲厌钦联系后就试图去拿备用钥匙。
锁开了倒是开了,门被抵得死死的,管家一眼看出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挪来的半个书橱,心惊走大半。
京宥静静地坐在床边。
床头柜上还散乱着白色的药物,半凉的开水和掉在地上的胶囊。
他眯着眼,看向门口。
有人在说话,他知道。
那个地方总是有人在说话,很吵,所以他废了好大力气,挪动了好久的书橱,把它堵住了。
京宥缩回床上,用被褥把自己裹在最中心,目光一眨不眨盯着门口。
他没有犯病,他很清楚。
新药已经适应很久了,调试后的量比往常要更稳,甚至能缓解一部分的重生后遗症,那个清晰庞大的记忆数据库终于能在入眠前被稍稍打乱一些。
“对……就是那个地方。”
汤恕喜欢用拐杖敲那个地方,也常常有微光踱步进来,与场景中动态命运无关的飞絮飞啊、飞啊、飞啊、
停驻。
谩骂、恶臭、漏水沾染的泥土,都会从缝隙里渗透进来;血迹、老鼠、偷窥者。
京宥视线往床下探。
他想起男人在车上说的话。
“……她也算活得尽力了。”
“那个村都重男轻女,桃乐爹妈不算个东西,孩子是自己努力才考上省一中免推的。怀孕当时是意外,嫁给这男人后桃家拿了一定福利,桃乐和他们断绝了亲属关系。”
“你刚出院那会儿我帮了她一下,断绝走的法律程序、也掩藏了她辍学后的行径,以免被沈家打扰。”
“每个月固定给钱就行了。”
欲厌钦翘着嘴角,眼底冷漠坦然,似乎只是在完成爱人一时恻隐之心的助援任务。
对他人来说堪称仁尽义至、天降福源的任务。
如他所说:“京宥,你要做多少类似的事,才能意识到这些都是徒劳的呢?”
“哪怕我给再多的钱,改变了一个桃乐、改变了两个桃乐、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桃乐。”
因为车在山路上饶,那些扎着灰暗树荫的漏影一会儿落在男人这半张脸上、又一会儿贴在那半张脸上。
“不是那样的。”京宥说。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刚刚发声了。
他躺到地面上,对着床下,伸手往里面探:“我清楚知道这是徒劳。”
屋内窗帘紧闭,房间黢黑。
京宥歪着头贴在地面上,手指张开,好像要拉住什么:“……徒劳的。”
地面被女仆清扫过,一尘不染,空间足够躺一个成年人进去。
京宥睁着眼。
一双手猛然从床下伸出。
那淌着泪的脸蹦跳出来,嘶声力竭叫着:“救我啊——求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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