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景时喜欢他的散漫，也喜欢他的坚持，喜欢他散漫的坚持。
他们第一条吃的鱼是黄姑鱼。
颜景时用刀将黄姑鱼鱼鳔片开，这个倒是不用什么技巧，厚切即可。
“野生黄姑鱼的鱼鳔，也就是白花胶。”颜景时将乳色的肉质切好之后递了一块给许来。
许来没伸手，直接张嘴吃了。
他对吃生鱼肉的感觉还是有点陌生，白花花的肉看起来也……让人有点抗拒，不过许来还是吃了。
鱼鳔在他口里仿佛什么洪水猛兽，许来吃进去的第一口都不敢咬，舌头缩进去都不敢碰。
颜景时蓝色的眼睛就看着他，倒映在他的瞳孔。
许来试探性地咬了一下，舌头也碰到鱼鳔，很软，好像微微有点腥味，又好像只是心理上感觉腥，实际上很醇，像有些品质好的肥肉其实也很好吃。
许来又嚼了两下，锁着的眉头越嚼越开，变成惊讶的形状。眼睛亦然。
他回望颜景时，惊讶和惊讶也反馈到颜景时眼里。
颜景时笑了笑：“不错吧？”
许来把鱼鳔嚼完了：“很好吃哎！”
许来和颜景时把鱼鳔分食了一半。
颜景时又开始切分鱼腹，那看起来是特别嫩的一块肉，颜色比鱼鳔稍浅而更透明。
颜景时用纸巾将鱼肉包裹按了按，吸附上面的血水，然后再次擦干净刀，开始片鱼腹。
这个片起来就稍微有点技巧了。
“你之前还说你不会做菜。”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颜景时的手，对方的动作丝滑流畅，一块块厚薄均匀地鱼肉从他的刀下被片出。
“是不太会，都只会一点，仗着食谱装会做，”颜景时说话时手也没停，他的眼睛也紧盯着自己的手和鱼肉，认真专注，但是有没有那种严阵以待的感觉，仿佛轻松得游刃有余，“切鱼片也就学徒水平。”
颜景时嘴唇勾了个笑，又说：“也就骗骗你这种傻小子。”
许来也确实觉得这种切鱼片的水平已经比他好太多了。
许来甚至也申请上手去试，犹犹豫豫，问颜景时：“要是我切坏了，怎么办？”
“切坏了就切坏了，怎么吃不是吃？”颜景时仍然勾着唇，“你别把手切了就行。”
许来听了倒是更小心了，本来刀离手就快隔了一块大洋那么远，现在更是隔了半个地球一样远。
“可以。”颜景时还是说，“你的手再离它远一点，就可以挑战单手片鱼了。”
许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手握着刀又想盖着眼睛：“行了，你不该是鼓励一下我吗？”
颜景时也弯着眼地笑起来。
切鱼片这事情看着容易，上手难。
好多事情都似乎是如此，不懂的时候看着什么都容易，简单动作里面蕴含的技巧却是千倍百倍的功夫。
许来切出来的鱼片不成片，厚的厚，薄的薄，大的大，小的小，有时他伸手离刀离得近了，颜景时比他还担心他的手。
“好歹是弹吉他的手。”颜景时如此说道。
“说起来，我前两天还弹过吉他呢。”许来这件事忘了告诉颜景时，说起来还有点自豪，“我赚了一顿饭钱。”
“真不错。”颜景时举起手给他鼓了两下掌，眼神盯着许来的手和鱼肉。
许来又切了一片，看着颜景时比他还紧张的态度，倏地露出一个笑：“还是你来吧，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干。”
“看来我那鱼生店兼职没白打。”颜景时接过刀。
许来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野生黄姑鱼的味道，面对着颜景时略带期待的眼神也只能说的确不负期待。
那是一种很新奇的味道，一点也不腥，一点都不腻。
它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独特的香味，味道香醇，口感松软。
颜景时等许来吃过两片，品尝过黄姑鱼的原味之后，又打开调味的盒子：“蘸点盐试试，黄姑鱼配松露盐是绝配。”
许来只听说过吃鱼生蘸醋、蘸酱油，没听说过蘸盐的。
他有点疑惑有点好奇地学着颜景时的样子蘸盐来吃。
松露盐不但没有掩盖鱼肉原先的味道，而是更加激发了鱼的鲜甜。
颜景时又打开旁边的小盒子：“再给你调个酱，绝对好吃。”
颜景时很少有说“绝对”什么的时刻，许来听着笑了笑。
吃生鱼片其实最多人的选择是芥末。
不过许来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芥末，吃不惯，不喜欢那种呛鼻子的感觉。
颜景时加了一点芥末打底，接着酱油、醋、辣椒酱……好多好多的调味料，看得许来都有点眼花缭乱，最后颜景时把它搅匀了。
“有点像吃火锅的时候的配料。”许来说。
“鱼片也能用来打火锅，”颜景时拿筷子挑了一点酱料递到许来嘴边，示意他试试，“下次吧。”
许来含住筷子尖，仔细品了品：“好吃。”
天气清净光明，海风微潮不湿，太阳好几次挣脱云层露出脸来。
许来这一顿几乎所有食物都来自海上。
吃过了黄姑鱼之后又上主食，石锅里装着的是早上刚捕获的鲍鱼、生蚝一类做成的海鲜饭，也是鲜香无比。
这是他们在国外吃的最后一顿饭。
过了好久以后，许来脑海里还有黄姑鱼味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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