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登上别人不能抵达的高度,注定是要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爬上去。掌握了特权的人从不在乎脚下那些人的想法,因为与他们而言,底下的人不过是一块块随着时间腐烂的肉。”
江秋凉想起,那一刻江侦仲的眼睛闪烁着近乎兽性贪婪的光。
这一幕萦绕在江秋凉的噩梦中,一旦想起就再也散不去了。
他问:“你是同性恋吗?”
江秋凉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他似乎明白过来江侦仲想要干什么了。
很奇怪,这一瞬间他眼前第一浮现的是初见时凌先眠的脸,他佯装微醺,再一次问出了江秋凉的名字。
“我叫江秋凉。”
江秋凉做过很多次自我介绍,有人打趣他,问他名字里带着个秋,是不是秋天出生的。
其实不是的,他出生在寒冷的冬天,传闻那天落下的初雪,百年难得一见,困住了很多急于归家的人。
瑞雪兆丰年,那一年的雪,实在算不上祥瑞之兆。
可是凌先眠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同。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凌先眠在笑,“好名字。”
江秋凉浑身都是冷的,他猛然意识到,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江侦仲的阴谋。
从相识到放任,他早就布好了一张大网。
江侦仲这次没有笑,他脸上浮现出江秋凉的熟悉的,狰狞的表情。
“凌洪林毁了我几个亿的生意,没想到他唯一的继承人竟然是个同性恋。”江侦仲凑近过来,整张脸在灯光下扭曲,“毁了他,你可以做到的吧?”
第75章 短暂的现实
毁了他。
江秋凉站起身, 他的身体很僵硬,即使在地下室被殴打,即使在宴会上强颜欢笑给一群虚与委蛇的长辈敬酒,他也从未感觉到红酒的气味像此刻一样难闻。
他厌恶的, 偏偏是他甩不掉的,这种劣根深扎在他的血液里, 吸食着他的神经。
“我做不到的。”
江秋凉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个声音是低沉的,似乎发出这个声音的不是十七岁的他,而是二十九岁的他。
他做不到,他当然做不到,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 你做得到。”江侦仲的声音很远, “他是喜欢你的。”
那一日是深秋, 风一早就吹尽了院内树枝上的残叶, 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枝丫, 丑陋而狰狞。
书房的窗户严丝合缝,优秀的隔音阻断了室外的所有杂音。
没有风, 很安静。
江秋凉却觉得冬日刺骨的风直吹在他的身上, 霜雪穿透了他的身体, 直扑到他的灵魂上。
他觉得浑身湿透了,也冷透了。
开门声打断了江秋凉的思路, 书房和江侦仲在眼前烟消云散。
厨房的窗户大敞着, 奥斯陆零下的风雪打着卷冲进了室内, 大约是敞开的时间太久, 水汽濡湿了整个厨房。
江秋凉被刺骨的风吹得一哆嗦,他下意识抓过桌上的抹布想要吧把台面上的雪水擦干净, 可是抹布也很湿,徒抹出一道水痕。
他愣了一下,想要到水池把抹布里的水拧干,下一秒手里的抹布就被人抽走了。
“你的衣服湿了,去换一身吧。”凌先眠先关了窗,将户外的霜雪隔绝在外,“这个天太冷了,以后别吹冷风,容易感冒。”
他没有提江秋凉开窗的原因,也没有多余的责怪。
凌先眠拧干了抹布,水滴顺着他的手指滑落,描摹着血脉的走向,滴落在水槽里。
江秋凉盯着他的手,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双手很干净,没有任何的配饰,江秋凉的视线多在凌先眠左手的食指停留了几秒,总感觉那里少了点什么。
凌先眠拧干了抹布,暂时搁在台面上,回头拉住江秋凉的右手。
江秋凉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见凌先眠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创口贴,贴在他右手的伤口上。
“好奇怪,之前流了,我以为是很深的伤口,现在看来也还好。”
凌先眠轻轻按了一下可能翘起来的边缘:“还疼吗?”
“在想什么?”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凌先眠回头去看江秋凉。
“不一样。”江秋凉开口。
“什么不一样?”
江秋凉张了张口。
为人处世、举止言行,很多细枝末节都不一样,但与此同时,又有那么多的共通之处。
江秋凉看向凌先眠,视线落在眉骨上,缓缓滑到鼻梁,最终下移到嘴唇。
厨房的灯光在刹那昏黄,江秋凉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回到了国内那家酒吧,凌先眠为他弹完了一整首《13 Jours en France》,走向他。
钢琴声和白玫瑰,所有的浪漫和情愫,抵不过他的“爱人”两字。
在凌先眠告白之后,是江秋凉先吻了上去。
那是他的初吻。
江秋凉分不清十七岁的这个吻是因为自己对于凌先眠发自心底真心实意的爱,还是那个别在衣服上,假装纽扣的针孔摄像头。
或许少了任何一个,结局都会发生不同。
十七岁的江秋凉不知道,二十九岁的江秋凉亦无从得知,没有人会有两个十七岁,来体验两次不同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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