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凉结束了一天定时的运动, 汗水从他的下颌线滑落,他顺手用左手手背摸了一把下巴,右手调慢了跑步机的速度。
走了几分钟,待气喘匀了,江秋凉活动了一下腰背, 进了浴室。
洗完澡, 从浴室出来, 静了大半日的街道居然又刮起了风, 风声掠过玻璃窗, 隐隐发出呼啦呼啦沉闷的响动。
这是又要下雪了吗?
江秋凉抬眼看了一下时钟, 是晚上六点二十三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隔得很远, 江秋凉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亮光一闪而过, 很快又暗了下来。
江秋凉用浴巾擦了擦还有点湿漉漉的头发, 这几天忙碌,加上没什么心思打理, 长长的头发耷拉下来, 居然已经到了扎眼的长度。江秋凉随手从吧台上拿了一根用来封口的黄色橡皮筋, 随手扎起。
信息提示的来源一如他所料, 是许恙。
许恙:围巾我帮你收好了,结束晚班给你。
江秋凉本来已经在对话框里打下了“不用”两个字, 想了想又删了,只回了个“好”。
随手抽过一本书,江秋凉胡乱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跳跃,他试着抽出一只铅笔做题,被迫让自己静下心来。
这本习题的难度不大,基本知识的运用不需要动多少脑子,江秋凉迅速算完了几道题,翻页。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树影逐渐婆娑。
翻了三四页,江秋凉抬眼,时间才过去了半个小时不到,对了答案,没有什么意外的差错,江秋凉突然觉得无趣起来,他把铅笔夹在书里,抛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今天的自己不太对劲。
身陷在沙发里,江秋凉把头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用手挡住了从头顶投射下来的亮光。
他很喜欢这个动作,光从指缝之间穿过的近乎透明的颜色总能让他联想到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投下的光影,就好像在下一秒,风吹来的一瞬之间,他就能伸出手,抓住一片被吹落的树叶。
然后是驶过的汽车,骑着单车的学生,街头小摊的喧闹。
只要他一偏头,就能看见那个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
记忆中的他不是单调的一个画面,他是宴会终散尽的华光,是杏子酒甜腻过后的苦调,是钢琴曲最后一个久久徘徊的音律,是冬日夜晚独属于江秋凉一个人的安徒生童话。
江秋凉知道,自己留在奥斯陆,不是因为什么诉诸于口,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守着早已没有任何价值的过往,做着一场终究会醒来的梦。
而这场梦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梦。
江秋凉想起之前在车里,自己与凌先眠的对话。
“让你等电梯,告诉你纽厄尔医院秘密的人,究竟是谁?”
凌先眠的手指那时悬在屏幕上,久到屏幕自动暗下去。
“你认识的,那天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江秋凉皱眉,在听到这段描述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十多年前的冬夜,送自己回来的凌先眠。
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凌先眠说的那个人是谁。
“许恙?”
江秋凉有些烦躁地挪开手,叹了口气。
透过薄薄的一层眼皮,灯照下来,晕出了一层模糊的阳光。
像是隔着纱,去看午后落满夕阳的湖面。
江秋凉站起身,走到电视柜前,拖出了一口大箱子,尽数把箱子里的碟片倒在地上。
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以此来分散自己今日过分发散的思维。
江秋凉在影视方面不喜欢凑时新的热闹,影院有什么新上映的大片,网上有什么热播,他一概不感兴趣,对于当红的演员也知之甚少,就算是路上见到了估计也认不出来。
他喜欢有质感的老片子,尤其钟爱黑白没有字幕的原版电影。
相比于绚烂的转场和逼真的特效,他更喜欢时光静静流淌的感觉。
来奥斯陆这么多年,他的消遣方式寥寥,除了去咖啡馆看书,偶尔逛逛美术馆之类的文化景点,剩下的也就是在家看看老电影了。
很多的碟片,江秋凉一张张看过来,逐一放回箱子里。
直到他拿起其中的一张,陷入了沉思。
江秋凉把那张碟片放进播放机里,按灭了客厅里的灯,抱着沙发的抱枕,静静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电影开头。
很多碟片散落在地上,电视的光打在客厅里,显得整栋房子格外的空旷。江秋凉的呼吸很轻,蓝光打在他的脸上,照进他的眼睛里,在他的眼底留下了斑驳的光,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像是被剧情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倒不是黑白的,不过也算得上是有点年头。
这本改编自托马斯·哈里斯同名小说,由乔纳森·戴米执导的电影,在上映后的第二年就荣获了包括第六十四届奥斯卡奖最佳影片在内的多项奖项——
《沉默的羔羊》。
窗外的风依旧喧闹,屋内是另一处无人打搅的乌托邦。
“你最糟的童年记忆是什么?”
屏幕里的汉尼拔偏开视线,问克丽丝警官。
江秋凉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抱枕,他的眼睛还看着屏幕,思绪不受控制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秋日,凉爽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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