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问你一遍,疼吗?”
“……疼。”
“这才対啊,疼就要说出来,难受就哭出来,开心就笑出来。你要表达出来,我才能感知到。”
江秋凉看着凌先眠,在这一方闭塞的,阴暗的,狭小的,也暂时安全的空间里,两个同样空寂的灵魂相互依偎在一起,交换着最炽热的秘密。
像是人间无人知晓的星辰寻到了归宿,凌先眠漆黑的眼眸中终于燃起了一丝亮光。
“江秋凉。”
凌先眠突然开口。
“怎么了?”
凌先眠摇了摇头,只是重复:“江秋凉,江秋凉,江秋凉……”
江秋凉不解他是何意。
“你……什么意思?”
“我在把我真实的,也是最隐私的弱点交到你手里。”凌先眠靠在石壁上,活动了一下刚刚被江秋凉正位的手肘,“我想,这个名字的主人,拥有了统治我的权力。”
江秋凉想起在收藏室,传送带停止之前凌先眠的话。
——“你统治了你的爱人吗?”
此刻,由凌先眠给了江秋凉肯定的答案。
你可以。
只有你有这个权力。
仁慈的神降临人间,为了卖火柴的小孩一个幼稚的愿望。
他祈求一个火柴的温度,而他,在寒冷的冬天,给了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暖意。
他是他的光。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光。
很矛盾。
江秋凉明明知道凌先眠是个与众不同的,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他都拥有寻常人无法企及的特殊地位,但是江秋凉总是有一种错觉。
一种更加无法消散的,挥之不去的脆弱感每时每刻都笼罩在凌先眠的身上,仿佛一层洒在精美瓷器上的射光灯,华美而又易碎。
凌先眠站起身,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后背的伤口划破了衣衫,有几道很深的褐色痕迹蜿蜒而下,和他边上苍白的皮肤形成了堪称鲜明的対比。
江秋凉伸手,想要扶住凌先眠。
但是凌先眠背后的伤口纵横蜿蜒,大部分没入在上衣里,一眼看去很唬人,大半后背全是血迹,颇为让人无从下手。
江秋凉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比起帮凌先眠的忙,他更怕自己弄巧成拙。
正当他想要收回手,却対上了凌先眠的目光。
凌先眠的眼眸深沉,不出声的时候让人难以分辨情绪。
江秋凉知道,凌先眠这个人和自己一样,看似随和,实则戒备心比谁都强,边界感対他们来说格外敏感,跨越边界的人,在他们眼里和抢夺地盘的野兽没有半点区别。
就在江秋凉以为凌先眠要开口拒绝自己,下一秒,凌先眠的重心倒在自己身上。
“太疼了,让我靠会。”
凌先眠开口,他甚至还呲了一下牙,好像之前麻痹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恢复了痛觉。
还真像这么回事。
江秋凉能感觉到凌先眠的呼吸贴在自己的耳侧,凌先眠靠在自己的重量掌握得很好,是一个表示信任却又体贴的姿态,在这一刻,凌先眠最脆弱的颈部完全暴露在江秋凉的视线里。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要害展露在不信任的人面前。
如今,两个人的脖颈靠的这样近,就像是一种隐秘的仪式,展示対彼此的信任。
江秋凉的心头有些许酸涩,他的手臂绕过凌先眠的腰侧,小心翼翼避开他受伤的部分,很轻地在他的肩胛上拍了两下。
其实,他有许多的问题梗在喉头。
比如,凌先眠在传送带停下来的时候跑到了哪个方向,他怎么知道有钥匙,又是怎么找到的。
比如说,凌先眠为什么要护住他,为什么他在自己的游戏里,会有这么严重的凝血障碍。
但是在凌先眠靠在江秋凉身上的这一刻,江秋凉突然觉得。
他原本以为的危险、紧要、不安,或许根本算不上什么,当这些情绪尽数烟消云散,藏在迷雾背后的才是他真正找寻的关键所在。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江秋凉的问话到了唇边,堪堪转个了弯。
“你太瘦了,”江秋凉心头浮起一层酸涩,像是加多了柠檬汁的水,“应该多吃一点。”
凌先眠当然知道,江秋凉想说的绝不是这一句话。
但是他没有反驳,而是沉默地在江秋凉身上依靠了几秒,轻声道:“好。”
江秋凉伸手,摸了摸凌先眠低下的头发,凌先眠这个人,看着恨戾,头发摸起来却很软,手指穿过的时候,很像是穿过蒲公英丛。
小时候听大人说过,头发丝和人的性格很像。
心思细腻,性格温柔的人,大多发丝柔软。
也许凌先眠不是小部分的意外,掩藏在坚硬外壳下,拨开浮华和疯狂的伪装,他和一般人没有区别。
甚至,他可能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等这一切结束了,”凌先眠很轻地开口,仿佛是怕吵醒一场经年不休的美梦,他的声音有夜风吹过松林的质感,回荡在空寂的黑暗中,投出一圈圈涟漪,“我们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吧。”
不要在乎世俗的目光。
抛下那段痛苦的回忆。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江秋凉的手一顿,他的指尖还留在凌先眠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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