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浪费医疗资源是这里的常态的话,”凌先眠的嗓音很冷,听起来像是暴露在户外冰冷的金属,“我会考虑重新评估这家医院的投资价值。”
妥协是必然的结果。
凌先眠的出院手续办得很快,准确来说,他在办完手续之前就离开了病房。
没有人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
之前叽叽喳喳围着凌先眠的医院高层正在焦头烂额应付大门口的媒体,一时没了聒噪的背景音,四周倒是多了些意外的安静。
作为主治医生,许恙也被抓去应付媒体了。
临走前,一直站在主任身后的住院医师捧着康乃馨拦住了两个人,他的神色略显犹豫,目光在凌先眠和江秋凉之间逡巡了三秒,转向江秋凉。
“先生,这是医院的一点心意。”
江秋凉没接。
还是凌先眠上前,接过了那束花。
“多谢好意。”
江秋凉略诧异,在他的印象中,凌先眠不是这样随意接受他人好意的人。
电梯的下行平缓而寂静。
从医院的内部员工通道到隐蔽的后门,快到门口的时候,凌先眠拉住了江秋凉。
江秋凉以为凌先眠有什么急事,当即停住了脚步。
下一秒,凌先眠的围巾就被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围巾残留着凌先眠的温度,很暖和。
其实凌先眠穿得也不厚,他身上仅有一点厚度的大衣遗落在了游戏里,围巾还是江秋凉出门前随手从门口的衣架上抓的。
江秋凉伸出指尖,想要阻止凌先眠,结果被凌先眠顺势牵住了左手。
凌先眠注视着江秋凉。
他的瞳孔很黑,即使是仰视也给人不怒自威的寒意,但是此刻,他俯视着江秋凉,眼神很温柔。
“外面冷,”凌先眠开口,有意无意抚摸着江秋凉戴着戒指的左手无名指,“别冻着了。”
不会。
他没有这么娇贵。
江秋凉想要开口,又觉得这句解释很没有必要。
于是他把自己的小半张脸缩在毛茸茸的围巾里,点了点头。
或许是围了围巾太热,江秋凉的耳朵尖有点烫,他努力把脸埋进围巾,不让凌先眠发现。
但是凌先眠应该是发现了的。
因为江秋凉听见凌先眠很轻地笑了一声。
很愉快的,也很罕见。
江秋凉瞪向凌先眠。
他果然在笑,那双冷淡的眼眸中波光流转。
江秋凉更生气了。
凌先眠把康乃馨塞到江秋凉怀里,顺势从他的口袋里摸出车钥匙。
“花给你,车我来开。”
江秋凉不稀罕,把花重新推到凌先眠那里。
“请这位病人有点生病的自觉性,生病开车是非常危险的驾驶行为。”江秋凉呛凌先眠,“而且这束花是别人送你的,又不是送我的,请戒掉借花献佛的坏习惯。”
说着,江秋凉一把夺回了凌先眠掌心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后门。
“吃醋了?”
“没有。”
不消几步,凌先眠就赶上了江秋凉,他一只手抱着花,一只手揽住江秋凉,任由康乃馨的花瓣被风吹散,语气愉快:“好,男朋友说什么都对。”
“我说什么都对?”
“嗯。”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凌先眠用抱着康乃馨的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搂着江秋凉的手臂反而更紧了些。
“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凌先眠略加沉吟,“我的男朋友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风马牛不相及。
江秋凉被凌先眠气笑了。
“嗯?”凌先眠转头,搭在江秋凉肩头的手掌上移,指尖去触碰江秋凉的耳朵尖,“你不觉得吗?”
“老了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凌先眠的嗓音如夜风拂过松林:“不,他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看的。十八岁、二十八岁,到八十八岁、九十八岁,就算长满皱纹,爬满白发,他在我眼里还会像初见时一样。”
江秋凉的脚步一顿。
这是一阵没有来由的,从甜腻中流出来的伤感。
他的本能反应不是去看凌先眠,而是抬头去看天空。
户外仍旧是江秋凉从七楼望下去的样子。
阴沉,呼啸,略带不安。
干枯树枝上仅存的几片枯黄的叶片,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要掉下去了。
江秋凉突然想。
边上的凌先眠意气风发,至少在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在外人面前坚硬的外壳,江秋凉看不见他的杀伐,看不见他的戾气,看不见他的棱角,他是世间最温柔的存在,是江秋凉失而复得的爱人。
眼眶有些发酸,江秋凉屏住呼吸,用力把自己不知为何溢出的情绪重新塞回自己内心最深处阴暗的角落。
停车场的路不长,他按开了车门,手搭在门上。
他拉下了挡住自己小半张脸的围巾,露出自己的下巴。
“我不信,要你用这一生来兑现这句话。”江秋凉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在此之前,当务之急是回家。上车吧,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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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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