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头坐到宋庭玉的对面,挥挥手让上完茶的伙计下去,不要在旁边偷听,“宋先生,您这命,我其实没见过几个,因为能活到您这么大的,太少太少,连寿终正寝都难,还求什么举案齐眉,承欢膝下?”
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一些旁人求不得的东西,自然也会夺走一些旁人唾手可得的东西。
所以人生在世,其实都各有各的不顺心,并非挥金如土便能事事如意平顺安康,也并非两袖清风便一生郁郁不乐命途多舛,富有富愁,穷有穷乐。
像宋庭玉这样在外人看来好到眼红毫无忧愁的命,其实低头看看,也是一团乱麻。
“可我不是要结婚了吗?”宋庭玉身边有了一个温拾,这已经和老头说的有所不同了。
老头又摇头,实话道:“您们二位的婚事,也实在是奇怪,我从前没见过这样的。”
不是宋庭玉,老头都不敢想,男人和男人还能结婚。
这男人与男人,那能算得上是命里的姻缘吗?
更何况,那温拾的命格也是奇怪的不得了,明明是个死人,却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大太阳下面,说不出的命硬。
“您想和他想做个伴,应该没什么,毕竟,他也已经——”对上宋庭玉的眼神,那两个字叫老头吞了回去。
“所以,他可以留在我身边,但我们不会有孩子,对吗?”
老头点头,“前者有可能,后者实在困难。”就算侥幸有了,能不能保下来也是个问题,保下来能不能养大又是个问题,养个孩子如闯鬼门关一般难熬,还不如一早就放弃,“不过,您那位,不是个男人吗?”
既然是两个男人,还要哪门子的孩子?
男人能生孩子这件事,超出了老头的认知范围,他没见过,也想不到。
宋庭玉没理这老头的问题,起身往外走。
那一串佛珠被主人落在了桌上,老头拾起追了上去,“宋先生,您的东西忘了。”
“谢谢。”
“宋先生,我冒昧问一句,您也不信佛吧?”
宋庭玉摇头,“不信。”
“那我再多嘴一句,既然不信,这东西就不要戴了,不相信的事物,就不要听,也不要问,凡事,都在本心。”老头指了指宋庭玉的心口,“不然,总显得不够心诚,是不会保佑您的。”
信仰要心诚才行。
“心诚?怎么才算心诚,我去给它上香捐香火,算心诚吗?足够心诚,它就会保佑我吗?”
如果他去上香,去跪佛,去抄一卷又一卷经书,能改掉这天煞孤星般的命格,能留下属于他和温拾的孩子吗?
如果能,他愿意在佛前长跪不起。
如果不能,他凭什么给那无用的东西全部的虔诚?
“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老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连信仰都要如此功利。
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到了求路无门的地步,宋庭玉压根不会踏进这座茶楼吧?
“凡事都是双面的,不会绝对的好,也不会绝对的坏。”
就像宋庭玉虽然亲缘淡薄,但他有钱,有旁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有时候一眼看上去是坏事的东西,兴许翻过来,是另一种可能。”
——
温拾和温浪体检完就回了宋家,赵泽霖喜滋滋在办公室整理他的论文数据,他其实更看重温拾这个样本,因为说不准温拾从孕初期到最后生产,他都能全程参与,而温浪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大,前期的数据没有记录,很难提供研究。
他把温拾的体检报告复印了一份,准备晚上带回去给宋五爷。
可宋庭玉却赶在下午私立医院结束午休前来了。
赵泽霖理解,这就是初为人父的激动和迫不及待啦!
“五爷,这是温少的体检报告。”因为温拾还是有点抗拒,所以做的也不是体检大全套,只拍了简单几张片子,连同血常规和尿常规的检测报告,“他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不少,后续再一边调养一边保胎……”
“他的身体需要保胎?”宋庭玉蹙眉。
“有一点点需要。”赵泽霖也不敢说瞎话,“他身体底子不好,而生育这件事对母体的伤害非常大,越到后期越是负累,前期如果不稳定,就需要保胎了。”
“那他要怎么生下这个孩子?”
“剖腹产。”赵泽霖果断回答,他连温拾产后修复的疗程都已经想好了。
宋庭玉的眉毛打了结,“所以这个孩子,其实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好事,对吗?”
“啊?”宋五爷的角度清奇,赵医生有点没反应过来。
怀上孩子还不是好事?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谁知道,宋庭玉下一个问题将他直接问了个措不及防。
“那以他现在的身体,可以打胎吗?”
“您说什么?是打、打掉?要打掉这个孩子?”赵泽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宋庭玉该有的反应吧?
且不说这是赵医生未来的博后论文,就说这是宋庭玉的亲孩子,他爱情的结晶。
作为人父,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宋庭玉就算主动问赵泽霖‘这孩子是男是女’都比‘可不可以打掉’这样惊悚的问题要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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