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灼沉默一会儿，回答道：“我看到了。”
凤渊瞬间心头滞痛，他摸着都灼的头，声音非常温柔，“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还好吗？”
百年以来，都灼的心早已变得非常坚硬，然而，这一瞬，他的心因为凤渊这一句话，瞬间柔软下来，都灼有些哽咽，他不敢让凤渊看到自己眼眸之中浮上的薄薄泪水，更深的往凤渊怀中钻了钻。
都灼蜷缩在凤渊怀中，只觉得过去百年那些早已封印在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又开始漫上心头。
他是一出生就背负着整个九尾一族使命的少主。
生而天赋非凡，他的父君，从一开始就把他当作一件覆灭万神界的利刃培养。在满腔刻骨铭心仇恨的九尾一族中，似乎谁都忘了他也和那些死于神明手中的妖一样，也是活生生的生命，而不是没有生命的冰冷利刃。
所有妖理所当然将这样生而为了毁灭的命运压到他肩上，而他爱上的这只凤凰，连他看到那样惨烈的画面都觉得怜惜。
都灼将毛茸茸的侧脸贴在凤渊的心脏处，倾听他残缺的心跳声。
凤渊见都灼不回答，自顾自道：“还是吓到了吧，到底是谁突然把你召唤到那个恐怖地方……”
凤渊叹气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这样的罪恶结束的。”
都灼闻言怔愣一瞬，原来他和凤渊有着共同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自杀式毁灭万神界，然而，都灼自从遇到凤渊之后，从未觉得生命美好的他，开始眷恋生命。
他和凤渊相识才这么短时间，他不想要这一切停止，他不想死了，更不会覆灭万神界的同时，也杀死他深爱的这只凤凰。
都灼听着凤渊残缺的心跳声，他想，他听着这残缺的心跳声都觉得难过，怎么可能看凤渊死。
都灼的思绪飘回到了百年以前。
妖皇从都灼出生之后，就给他安排最严苛残酷的训练方法。
妖皇觉得，只有从小经历最可怕的厮杀，不断磨炼，成为足以撼动六界的至高妖力，才足以和神主抗衡，覆灭万神界。
而都灼在这过程中是否会死掉，妖皇并不在意这件事，那样就说明都灼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如果无法磨炼出足以和神主抗衡的能力，那么，废掉也不足为惜。
某种程度上来说，妖王的残酷和神主不相上下。
都灼那日被妖王扔到魔兽堆中，白雪皑皑，大雪纷落。
那时，他尚且年幼，化为人形像是人类几岁孩童，虽然他生来天赋非凡，但是，妖力比起一些修炼多年的魔兽，想要抗衡就会非常艰难。
而他的妖力一直以来，也是在这样凶残的厮杀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提升。
鲜血在纷纷而落的洁白雪花之中喷溅，刺目无比。
魔兽的嘶吼声响彻整个白雪覆盖的山林之中。
都灼的身形在凶残的魔兽群之中凌厉跳跃，一只一只魔兽嘶吼着倒下。
可妖皇判断这里的魔兽群失误，都灼已经杀了很多，但是，源源不断的魔兽从妖界与魔界交界处的结界之中出来，饶是都灼的体力和妖力续航一直以来都非常惊人，面对这样长时间的高频率消耗，也开始逐渐走向枯竭。
不过，因为诞生以后的扭曲训练，都灼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的生命并不精彩，就此结束，也并不全然就是一件绝对的坏事，反正，他生而为了毁灭，又怎么会惧怕死亡。
源源不断的魔兽群中，都灼小小的身影速度开始变缓。
他眼前时不时发黑，体力和妖力已经濒临枯竭。
都灼从半空中无力坠落之时，一个巨大的魔兽冲过来，对着他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嘴。
都灼平静地想，自己这一生看来要以被魔兽吃掉结尾了。
然而，眼前金色的光刃凌厉斩下，一切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巨大的魔兽被斩杀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周围的魔兽纷纷爆体而亡，结界的入口也彻底被封死。
转瞬之间，刚刚还无比混乱的森林之中，白雪之上无数魔兽的尸体化为黑色的飞沙散去。
都灼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臂弯之中，他仰起头，看到了凤渊英俊的面容。
神明兼罪恶，而他，像是一个真正的神明一般出现在他的世界之中。
大雪纷纷落到凤渊光芒一般的金发上。
凤渊看着都灼脸上的伤和身上的血迹，微微皱起英俊的眉头，“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伤成这样。”
凤渊抬起手，温暖的金色光芒笼罩都灼的身体，都灼脸上和身上的伤口都在飞快愈合，他感觉到自己过度消耗的体力和妖力在这一瞬间，也立刻回到了最充沛的状态。
凤渊见他脸上的伤终于好了，脸上才终于浮现一丝放松，凤渊伸手帮他擦去脸上残留的血迹，“害怕吗？”
都灼不太知道害怕是什么，他抓着凤渊胸前的衣服，眼眸纯净无比，“不害怕。”
都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凤渊，“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凤渊心中情绪复杂，他转身抱着都灼往大雪纷飞的森林外面走，他摸摸都灼的头道：“你这小孩，怎么和其他小孩那么不同。”
“哪有小孩独自来魔兽群中的，太危险了，小宝贝。”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了好吗？你不会次次都能正好遇到我经过这里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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