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静，没有放歌或者播放车载收音机，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
周绪起扣着人的手，头却偏过去望着窗外，进入市区，灯光的颜色渐渐多了起来。
没有具体的语言能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窗外滑过的灯影，昏暗的车厢内交叠的双手，胸膛静静的起伏，几乎重叠的呼吸.....
以及心照不宣的喜欢。
后来的两天，周家接待了几家生意伙伴。周绪起被周哲按着头强迫喊叔叔阿姨的时候，也在感慨桌上餐厅大厨做的菜，摆盘精致，份量极少。
和莫晚平常做的家常菜天差地别，果然有钱人面对客人都是这么装逼的么。
“叔叔阿姨我失陪一下。”周绪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直起身，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爸的肩，带着笑意的眼里写着：差不多得了，我不招待了。
周哲明白这小子烦了，有点想笑又拍了拍他的背：“去吧。”
门咔嚓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笑声：“我看小绪比去年更爱说话了，长得也是越来越俊.....”
“哪里哪里，那个臭小子每天就知道气我.....”
出了会客室，耳边没了嗡嗡的人声，整个人都清爽了。
周绪起放弃电梯，选择扶着楼梯一阶阶地下，到了二楼敲了敲房门，打开发现没人。
于是在一楼转了一圈，隔着落地窗看到花园里坐在吊椅上的背影。
扣子系到喉结下方三指的位置，白色西装被光影斜着割开，月光落下那边泛起浅色的光。
注意到来人，低着头的人抬眼，烟雾消散，五官暴露了出来，一张斯文的性冷淡脸。
周绪起丢过去件外套，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冷啊？”
有钱人家可能都有毛病，过年会客的时候穿得贼正式，周绪起被周哲按着穿上西装，领带都是周哲打的，边打边絮叨：“去年不是教过你吗？怎么还不会？”
他眼皮一跳，表情散漫地随口敷衍了两句。
周小少爷可能会。
他不会。
吊椅晃了晃，谢致予嗯了声，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屋内有供暖的中央空调，室外可没有，好在处在背风区，实际温度十五度不算冷。
周绪起脚踩着地面，示意身旁人抬脚，借力向后一推，吊椅前后荡了荡。
谢致予不喜欢室内的气氛，尽管周哲有兼顾到他，他仍然觉得这是周家的客人，莫晚和周哲是夫妻便算了，他一个外人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地位掺和，因此早早出来了。
周绪起知道他不自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上下打量他：“好帅啊予哥。”
谢致予看了他一眼，照理说仅仅只有十几岁的高中生并不适合穿西装，但周绪起身高腿长的，完全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就是脸看上去嫩了点，正式的西服反倒衬出点不同寻常的少年感。
花园里的花换成了冬季盛开的种类。
周绪起手指缠着领带扯了扯，暗红色的领带绕住筋骨分明的指节，皮肤周围的褐色疤痕牵动，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突显出来。
谢致予喉结一滚，将手里抽剩下的半支烟递过去。
周绪起不太敢在家里抽，怕被周哲发现教训一顿，顶天了在房间抽完然后把垃圾收拾了丢掉。
谢致予差不多，多少怕莫晚发现唠叨，今晚却没控制住，忍了半天忍不下烦躁的心情。
接过烟，想到门背后的交谈，周绪起也烦，嘴唇碰到湿润的烟头时喉咙发痒，抽了两口发现身旁人在看自己。
“嗯？”鼻尖哼出个疑问词。
他看过去，和谢致予黑色的瞳孔对上，过了几秒，吐尽烟，别开眼舔了舔唇。
放在身侧的手被牵住，说了句：“我订了票，过两天去香格里拉，走不走？”
谢致予睫毛落下又扬起，显然没想到：“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周绪起说，“年前就订了。前段时间看到今年一月可能有狮子座流星雨，查了下，查到那儿的雪山是一个很好的观测地儿。”
“行吗？”膝盖撞过去。
谢致予摩挲着他的指节，点点头：“当然行。”
......
挨到客人离开，周绪起松了口气，这三天可快折磨死他了，恨不得在别墅大门口拉个不见客的横幅。
周哲乐呵呵地把人送走，别墅里一下冷清下来，转身看到挨着秋千站的少年，黑色西装暗红色领带，领带内侧藏了个图案，是定制的标志。
即使当初在周绪起爷爷手头上吃过苦，周哲仍然贯彻富养孩子那一套，该给的东西都给，每月打到卡里的零花钱上万，逢年过节没少送礼物，送的多数是摩托车，周绪起喜欢。
蓦然看到孩子西装笔挺地站在眼前，心底涌起种不真实感，双手握上眼前人的手臂拍了拍，感慨地叹了声。
周绪起垂眼，少年人的脊背总是笔直，显得瘦削利落，“结束了？”
“结束了。”
打了个哈欠，抻着手臂伸了个懒腰：“那行，累死了。”
周哲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笑着骂了句：“臭小子。”
周绪起靠在桌边回消息，拆领带的手突然顿住。
小孤僻：哥，我想帮你拆领带。
一秒，两秒，三秒。
屏幕对面的人眼睁睁看着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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