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山庄内来往的人多,为顾全大局不露出破绽,他必须在这时继续伪装下去,暗中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坐在轮椅里等待别人搜寻的消息。
陆柳鎏从来没这样不告而别过,就算外出遨游散心也绝不会超过他们约定的时间。可从窗户敞开的方式看,陆柳鎏是自己出去的。很急促,几乎是整个撞出去,飞得很不平稳。
唯一的可能是,这山庄里有谁利用了什么方法将白雕引诱到外面。
该死!
巫景曜左手握拳重重捶在桌上。愤怒与理智在进行难舍难分的拉锯战,在两者间隙中,他飞快筛选着存在嫌疑的人选。西窗在这时被推开,他偏头斜睨锐利目光如刀锋,只一眼便将巫文星瞪住。少年霎时间仿佛全身血液冻结,颤栗不已。
“爹、爹爹。”巫文星脸色惨白双腿虚软,他从未见到过这样杀气十足的父亲。
意识到自己失态,巫景曜迅速收敛气势,再度恢复成对方所熟悉的温润如玉,谦谦公子。
“怎么了,文星。你不是被好心的女侠救走了么?”
看到他的微笑后少年如释重负,翻过窗户又担忧道,“师傅他······真的不见了?”
山庄里估计就他得知消息最迟了。清早那位段姐姐带他下山游玩,耐心教他许多事,他好多年都没这么心情愉悦过,谁知才回来就遇到庄主派出的搜寻队伍,听到竟是他父亲饲养的白雕无故失踪。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来历,捏造处滴水不漏的说辞与假身份,目前尚未有人察觉异样。刚刚好说歹说,他才找借口离开段姐姐那溜回这。
关于父亲与白雕之间的联系,只有他最清楚。
那数月里,他父亲展露笑颜的次数是最多、最频繁的。其实小时候起,他就总能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浓浓的哀愁,宛如层层密闭的蚕茧,将男人束缚在轮椅上,窒息又空虚。天之骄子跌落凡尘之土,最受打击的不是星魂阁而是他父亲自己。但是,九星玄踏雕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在岛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赋予涅槃机遇的白雕已是他父亲不可或缺的慰藉。
巫景曜的笑容渐渐变淡,他转过轮椅后将手按在少年肩头。过去几个月,巫文星竟又长高不少。
“你听好了,文星。此行于我们而言是深入龙潭虎穴。所以我想尽快送你回去,但现在······也许把你留下才是安全之策,前提是你勿要听信任何人。”
在岛上对父亲的布局行动了解甚少,巫文星只隐约察觉到对方为某事秘密筹备已久,不惜继续瞒着几乎全岛的人自己身体功力恢复的事实。他犹豫地低下头。
“可是,那段姐姐很照顾我,而且······我对她,感到十分熟悉。就连她我也不能相信吗?”
巫景曜默默收回手,失神片刻后点头,“是的。包括她。”
离擂台比武还有两天,陆柳鎏的失踪令他措手不及。可他决不能乱了阵脚,也绝不会任失踪一事不了了之。
但计划,可能要改动了。
紧急在暗室里与穆熙柔再会的万银成,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小雕的失踪和你释放的噬魂蛊子蛊脱不了干系,”万银成笑容不复,面色严峻地轻扣桌面,“失策了,没想到子蛊竟先认一只鸟禽为宿主寄生。”
“但也不正说明了,他的内力所剩无几?连只该死的鸟都比不过。所以呢,万阁主,你有什么候选方案?”穆熙柔倒是淡然自若,言语里甚至透露出看好戏的心态。
万银成展开手中纸扇,轻笑着摇动。
噬魂蛊由穆熙柔孕育了两年,天下仅此一只。他们原本想等子蛊入体控制巫景曜,可人算不如天算,那巫景曜竟然真虚弱到连牲畜都比不过。最轻易保险的路不能走了,但有巫景曜已废的事实为前提,他们或许能另辟蹊径。
“爱宠失踪,他一定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了吧。”
穆熙柔点点头,“我今早去送药他一口都没喝,不让其他人进出。在岛上也是,若找不到那只该死的鸟,立刻下令让人去找,找到后又把它关屋里不让出来,同吃同住。呵,宝贝得跟什么似得。”
这些年,恐怕巫景曜消沉已久了,那口吐人言的聪慧白雕成为他的依托与支撑确实有理。万银成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给他一个新的宝贝。”
“这怎么还?”穆熙柔不解。
纸扇轻敲手心合起,万银成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你不是说过,他那副画经常拿来看么?我虽查不到画中人是谁,但······”
话正说到这,暗室的另一扇机关门后传来敲击声。这条暗道是属于万机阁内部的,来者都是万银成的忠诚鹰犬。烛火被风吹拂,几人的影子在猛烈地摇曳晃动,仿佛被拉长成奇形怪状的妖魔。
看清白衣男子的脸,饶是穆熙柔都不由得震惊。
这人虽长着一头黑发,可面貌却与巫景曜画中的银发男子有九分相似。
捕捉到她眼中的惊讶后,万银成颇为自豪,“不枉费我花那么长时间寻到七分像的人,又想尽办法求得易容秘术为其锦上添花,现在他就是我们失忆且 流落在外的‘大礼’。而我们只能放手一搏,试试那条大鱼肯不肯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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