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先是用湿巾仔细的擦拭每一根手指，最后还是觉得擦不干净，跑到了洗手间洗手。
顾染风的家出奇的大。
洗手间的面积几乎和寻常人家的客厅差不多，还有大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不知为什么，纪苏忽然对面前的落地窗有着奇怪的在意。
他在涂抹洗手液的间隙，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然后瞳孔骤然缩紧。
有人撞碎了玻璃，直接闯了进来。
残破的玻璃碎片被窗帘挡去了大半，在哗啦啦一片剧烈的声响中，纪苏抑制不住的尖叫。
冰冷的手掌捂住了纪苏的嘴唇，将他剩余的叫声压在了喉咙里，只余下破碎不堪的呻.吟。
“是我……”
纪苏抬起头，看到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凭借对声音的熟悉，纪苏扒开了他的手掌，小声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纪衍？”
纪衍轻轻的点了点头，因为纪苏认出了他而感到高兴。
他克制不住的想要上前拥抱他的主人，捧着他的脸用视线一点点描绘他的五官……却因为时间紧急而不得不压抑住冲动。
纪衍低下头，不想让纪苏看到自己满是欲.望的表情。
声音沉闷而微涩。
“主人，是我。”
他握住了纪苏柔软的手掌，低声道：“我来带你走。”
令纪衍意外的是，少年抗拒了他的举动。
感受到轻微的推阻力度，纪衍有些讶异的看向纪苏，看到了少年微微闪烁的眼眸。
虽然纪衍完全可以无视这微不足道的力度，直接强制性的带纪苏离开。
但纪衍并不想违背主人的意愿。
所以他俯下身，耐心的询问：“怎么了？”
“我还，我还不能走。”
知道纪衍安全无事是意外之喜，但任务完成在即，纪苏却不可能和他一起离开。
如果让S0002知晓他并不在H市掌权者的手里，那么协议的签订肯定会受到阻碍。
虽然纪苏并不是很能够理解，S0002忽然对自己升起的偏执的情感，也很讶异，他真的会为了自己向人类妥协。
在纪苏看来，S0002或许像是孩童一样，把他当成了好玩的玩具，因为是在最感兴趣的时候被人抢走的，所以他想法设法也要把他夺回来。
即使在这一个过程中，他要放弃很多东西。
…………
除去不能说的，纪苏用简略的话语，告知了纪衍自己必须留下的理由。
纪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光是他无法理解的阴郁暗沉。
有那么一刹那纪苏以为，纪衍会强行把他带走。
但好在这样的错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
纪衍又恢复了他所熟悉的模样。
面前的机器人有着一副完全陌生的脸孔，这张脸稀松平常极度平凡，是那种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寡淡。
完全不似之前的帅气和出众。
但纪苏还是可以很轻松从这张脸上，找到纪衍的影子。
纪苏有很多话想和纪衍说。
想和他告状，S0002是怎么趁他不在的时候，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踩着指令的底线欺负他的。
想和他说，这些天以来，自己一直在想他。
想问他，为什么要伪装成这样一张脸，在H市有没有遇到棘手的麻烦……
但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简单的感谢，以及迟来的告别。
“谢谢你，纪衍。”
“还有，再见。”
纪衍放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就像他的情绪一样，起伏不定。
“这样……”他想努力向纪苏露出一个笑容，但还是失败了。“那我过几天再来接你。”
不知为什么，纪衍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慌意乱。由程序模拟出来的心跳也乱了节奏，似乎有什么他极为恐惧的事情将要发生。
“等到人类与机器人成功签订协议之后，我就来接你回家。”
这句话像是在安抚纪苏，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纪苏低下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就像很久以前他去上学的时候，纪衍告知他课程结束之后，会在学校门口准时接他，他会语气轻快的接一句……
“我等你。”
但纪苏很清楚，他永远无法兑现承诺了。
………
守在别墅外面是玩家们后知后觉，冲进了房间里。
但他们只看到了纪苏默默的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黑洞洞的窗口发呆。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有个年纪很大的玩家冲着纪苏骂了句难听的脏话。
“操，搞什么？”
“窗户上的洞是你弄的？你他妈想逃跑啊？”
矮胖的中年男人，瞪着眼睛向纪苏凶恶的叫喊。
有人怕他在气急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连忙拽了他一把。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他又没有什么工具，怎么可能打的破钢化玻璃。”
“这很明显是从外面打破的，该不会是哪个机器人冲破了防线，想要来救他吧？”年轻的玩家皱着眉思索。
“喂？”他不知道纪苏叫什么名字，只能不太礼貌的喊了声喂。
当纪苏浅淡的眼眸落在他身上，精致的面容露出疑惑的神情时，少年情不自禁的脸红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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