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纾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一直寻着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浅绿的草地中央,身着西装的少年毫无顾忌地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右腿微曲,双目自然地阖上。
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简纾觉得奇怪,阮世礼明明总是给人一种有点阴郁的味道,但和阳光在一起时却一点都不违和。
他放轻步子走上前,低头,上帝精心雕琢的那张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面前。
额前偏长的中分刘海被少年掀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眉毛,眼睛,鼻,唇,脸颊的轮廓,一切都美好得没有一点瑕疵。
对美一向迟钝的简纾,也知道这是一副怎样不可思议的画面,他只恨自己不是枫丹先生不能将这样的景色画下来。
简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阮世礼,完全放松地,自在地,嘴角会带着自然微笑地。
像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又像是不小心来到人间的天使。
“看这么久?我这么好看?”
黑色的睫毛像是黑蝴蝶的翅膀猛地展开,黑宝石般的瞳孔泛着光。
简纾现在能确定枫丹先生那副《神之眼》是照着谁画的了。
虽然枫丹先生大部分有关少年主题的画都是以阮世礼为蓝本,但后来圈内的艺术家一致认为《神之眼》里的眼睛不属于阮世礼。
首相的眼神太沉,思虑太多,根本不可能是画上那样不带一丝一毫欲望的清透。
现在亲眼见过这双眼的简纾能笃定地反驳,这必然是阮世礼。
根本一模一样。
就在简纾沉浸在自己伟大的发现中时,本来慵懒地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微微起身,猛地攥住正简纾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拉。
“啊——”
“阮世礼你找死啊!”
简纾没忍住爆粗口,从草丛上撑起身,伸手就要去抓身边正望着天空的人的领子。
“嘘——”
阮世礼依然凝视着天空,但左手精准地一把握住了简纾伸来的爪子。
“看天上。”
少年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
简纾皱着眉被阮世礼按回地上,这小孩又发哪门子疯?
然而,当他真正抬头看向天空时,那双蓝色的眼睛猛缩,再也没有移开过。
交错的树枝在某个位置突然消失,露出一片蓝色的天空,天空中正飞过一群白色的天鹅。
它们总是弯曲着的修长脖子此时完全地伸展开,贴在身侧似装饰品的翅膀用力地挥动着,像是要划破天空。
“你知道吗?天鹅是会飞的。”
简纾一刻也不敢眨眼,他从来没见过会飞的天鹅,即使在简家的庄园里就有十几只这样的美丽生物。
每到宴会时,在池塘中的天鹅总是来宾最喜欢观赏的景色。
他只知道,从古至今贵族一向喜欢天鹅的姿态,会用它来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品味。
“我从来没有见过会飞的天鹅。”
简纾如实道。
身侧的少年轻笑,“我也没有。”
“但实际上,天鹅是候鸟,能飞跃半个地球。”
阮世礼缓缓解释。
“我在一本小札记中看到,有人说在索尔公学的自然公园能看到会飞的天鹅。”
“所以,你经常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天鹅?”
简纾之所以能找到阮世礼,就是之前听他随意提起过这处地方。
“嗯。”
“等了多久?”
“从入学起到现在。”
简纾呼吸一窒。
“天鹅之所以不会飞全是贵族的错。”
“那些自诩高贵的人捉到天鹅以后,就用残忍的方法夺取它们飞翔的能力。”
“或是剪掉双翼中一侧的羽毛。”
“或是绑住它们的翅膀。”
“或是缩短湖泊的距离,让天鹅没有足够的距离助跑起飞。”
“原本能飞跃山河的天鹅就成了贵族庄园里的玩物。”
简纾不自觉地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少年,科赫基的话忽然涌进他的脑海。
“阮世礼就是阮世礼。”
在简纾的眼里,阮世礼是财政大臣的独子,阮世礼是A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首相,阮世礼是扛起全世界未来的顶梁柱。
阮世礼唯独不是阮世礼。
一个人走上那条崎岖孤苦的路,真的是他的期许吗?
简纾的心瞬间绞在一起。
他现在的做法和那些剥夺天鹅飞翔能力的贵族又有什么区别?
他凭什么改变这个少年的人生?要他担上那样的枷锁?
看着阮世礼的侧脸,简纾的脑海里这样喧嚣着。
可,心里同样有着另一个正呼喊的声音。
不,不是这样的。
他的首相从来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的人,也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而牺牲自己的人。
所有人都觉得必须放弃一方时,他能兼顾好两者。
他是逆行的疯子,但他也从未忽视过身边匍匐哭泣的人。
或许一开始知道这个人是被迫,但,简纾明白一旦真正了解他以后,一切早就是心甘情愿了。
他将视线移回天空,此时的蓝色幕布上已经没有了飞翔的天鹅,剩下几朵悠然自在的白云。
“你来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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