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
真是搞不懂这个人。
*
B202。
厉宇靠在房间左侧的单人床上，手里捧着拉丁语教科书，但显然没有在看书，视线完全放空，整个人都处于游离的状态。
约瑟夫示意简纾和阮世礼在自己的床上坐下，将书桌上的黑白报纸递给两人。
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首页上，一张小巷的照片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版面。
乍一看这就是索尔市中心商业区最常见的普通小巷，但细看会发现，照片最底部，灰色的地面上蜿蜒着极深的浓稠液体。
在照片的上面，一个粗体的标题写着“海军元帅之子遭袭”。
阮世礼垂在身侧本不自觉摩梭回味的修长手指停下，身上那股慵懒消失殆尽。
整个B202室的氛围变得更加凝重。
“老斯特出事了，大概是下午一点多，在第一音乐馆附近，枪击，目前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
约瑟夫用尽可能简洁的话语解释。
“枪击？”
阮世礼反问，眉头紧皱。
A国从大约一百年前起就禁止售卖使用枪支了，除了军队里会使用，连有权势的官员和贵族都不被允许持有枪支。
这么多年下来的管控逐渐成为了一种社会共同的认知。
在A国大部分的杀人犯罪案都是采用冷兵器，下毒或是能致人于死地的陷害……总之，绝对不可能是枪击。
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去杀人，很大可能是来自国外的人。
在看到这张照片时，简纾则浑身发寒。
要开始了。
这张报纸他也只在国家机密局见过一次，因为当年的A国政府下令全面回收这份报纸并且销毁。
之后会有各种明星的丑闻以及社会事件发生将这起枪击案压下去。
但，事实上，前索尔39年10月16日，海军元帅卡尔·斯特·莫雷之子遭袭，是历史上世界大战真正的最初序幕。
那天，看到老斯特在曲谱上签的名，简纾即刻联想到的是伟大的钢琴家斯特先生，老斯特的祖父。
但，他却忽视了更重要的信息，老斯特的父亲是这时候的海军元帅，也是戴克·莫雷将军的外甥。
D国开始动手了。
“嗯，校长下午亲自来我们寝室了，关于老斯特出事的消息现在不允许传出去。为了学生的安全，大概接下来一个月索尔都会封校。”
约瑟夫语气放缓。
阮世礼轻哧，将手上的报纸扔到地上。
“都是些疯子。”
沾着浅黄色泥土的黑色皮鞋踩上黑白报纸，留下半个鞋印。
“砰——”
B202的门被重重关上。
“简纾？”
海军之子遭袭，接下来是什么？
“简纾？”
前索尔39年，11月29日，索尔公学遭到炮击。
“简纾！”
“啊——”
简纾猛地从脑海里一连串的日期和事件中回过神，额角布满一层浅浅的冷汗。
“没事的，学校很安全。”
约瑟夫走到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坐到简纾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到底是平民家的孩子，遇到这点事就吓成这样，胆子比针眼还小的厉宇也只是愣神罢了。
简纾看出了约瑟夫眼里的怜惜，微微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他告诉所有人在下个月底会发生炮击，会有人信他吗？
大部分人只会觉得他是怕疯了吧。
在上层的贵族社会“谋杀”“暴毙”等等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隔三岔五就会有人出事，死亡是繁华光鲜生活的背影。
在这所学校，除了少部分和“简纾”一样的人，大部分贵族家的子弟对此都并不陌生。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的索尔学生都有不少兄弟姐妹，毕竟被当作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死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或者说，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相对的，作为一个家族的独生子，危险也远远比一般的孩子要大。
老斯特就是这样典型的代表。
同样是独子的阮世礼所经历的只能比老斯特更凶险。
可，现在事情远远不止贵族间的斗争这么简单，而是国家之间的较量。
“可以把这份报纸给我吗？”
简纾最终只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
约瑟夫把泥土打干净，将报纸放到简纾的手上，“回去好好洗个热澡，早点睡，明天还上课呢。”
“嗯。”
简纾点了点头，起身。
“对了！”
约瑟夫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明天晚上七点在大厅宿舍要开集体会议，你记得喊上阮世礼按时到场，大概是关于音乐节比赛的事，作为负责人的老斯特出事了，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好。”
背对着约瑟夫和厉宇，简纾努力挤出一个字。
在这个时代，没有谁会为了一个人的出事而停留，或许对第六宿舍的大部分学生而言，在音乐节的比赛中，宿舍可能因此不能延续以往的荣誉才是更重要的事。
更不会有人注意到，真正拉开的黑色幕布。
枪声响起时，一切便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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