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了脚步，身体本能的记忆带他找到了正确的路。
“诶，你是谁，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嘛。”
刺眼的手电筒灯照上了林秋的脸，林秋有些不适的用手挡了一下，在指尖的缝隙里他看到对方穿着一身蓝色的保安服，却因为灯光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我住这。”
对方听到他的回答，用手电筒将他来回扫了几下，看到他身上的病服，有些不信的啧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高级小区，每个住户我都知道，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林秋侧过头，抱着自己怀里的狗尾巴草。
“我住在601。”
对方手里的灯光晃了一下，接着灯光熄灭，对方边说话边转身离开，步子有些匆忙。
“6…601……那……那你快回去吧，现在要下雨了。”
林秋转头看过去，只依稀看见一个清瘦又慌乱的背影。
“轰”的一声，外面雷雨交加，逼仄的电梯将所有的声音屏蔽。
他走出来才发现窗户上都是一颗一颗被砸上的雨滴，他弯下腰熟练的从地毯里找到钥匙，“咔嚓”一声，门锁转动，他走进另一个黑暗。
“叮咚，欢迎回家，您幸苦了。”
智能系统发出冰冷机械的声音，在黑暗中，林秋熟练的换上拖鞋，面不改色的将狗尾巴草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了那扇隔开阳台的玻璃门。
外面轰隆隆的雷雨声为这样的黑夜增添了一丝沉重感。
林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走进一间房，门虚掩着，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一阵阵复古清雅的歌声。
“滋滋滋………那……滋滋……那南风吹来清亮……那夜莺啼声细唱……”（注）
丝丝入扣的歌声在留声机中徐徐传出，带着特有的韵味，门后的林秋躺在一张老旧的摇椅上，他闭着眼，指尖在扶手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
他的神色很放松，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放大的留声机好像能掩盖外面的雷雨声，将林秋包裹在他想要的世界里。
虽然他的母亲是个歌剧演员，却极其喜欢旧时代的一切，他闭上眼，好像能看见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穿着旗袍在摇曳舞动。
他舒展着身体，将自己蜷缩在摇椅里。
……
“叮咚，早上好，您该吃早饭了。”
“叮咚，中午好，您该吃午饭了。”
“叮咚，晚上好，您该吃晚饭了。”
昏昏沉沉中，林秋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留声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发出了难听的“滋滋滋”声。
他锤了锤自己的头，入眼依旧是一片黑暗。
“已经过去一天了吗。”
他有些恍惚的晃晃脑袋，只觉得晕的更加厉害。
踉踉跄跄中他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绵软的地毯接住了他的身体，他轻叹了一声，缓了缓身体虚弱的无力感，才慢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我该回医院了。”
他这样对着自己说。
走到门边时他下意识的想抱住自己的狗尾巴草，可是想到它略带枯黄的样子，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你要死了。”
他点了点狗尾巴草毛茸茸的顶端。
“你想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医院。”
没有人回答他，狗尾巴草也不会说话，指尖触上有些扎手的毛茸茸，就觉察出它丧失了生命力的干燥。
“那你还是死在这里吧，不管怎么样，我还会回来的啊。”
他摸摸狗尾巴草，轻笑着为它选择了后事。
好像解决了什么心头大事，走出门的林秋面上始终带着笑意，他走出大楼，看着不远处的保安亭。
里面只有一盏白炽灯在摇晃，映出了里面一个弯着腰的身影。
从林秋的角度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他敲了敲保安亭的门，笑着说道：“别怕，601有人住，以前死的那个是我的母亲。”
对方身子一僵，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猛地点头，可看起来还是被吓的不轻。
林秋挑眉一笑，他记得以前的保安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可这个却是个年轻小伙，不知道长得怎么样，胆子却看着很小。
他无意再逗弄对方，轻轻在门下踢了一脚，看着对方被吓得脖子一缩，他吃吃的笑着离开。
从小区到医院的路不是很长，他专心的走进医院大门，没有分神注意周遭的一切。
一道刺眼的车灯袭来，随着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焦急的向他走来。
“喂，你没事吧，喂！”
林秋没有觉得疼，就是头晕的厉害。
……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生理性的不适，刚恢复意识就被一晃一晃的吊灯刺激的心烦。
林秋睁开眼，他穿着蓝白色的条纹病服正躺在床上。
茫然了好一会儿，林秋的目光渐渐变深。
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这么老的吊灯。
一闪一闪的灯光渲染了周围破旧寂静的环境。
他环视一周，洁白的墙壁有些破损，上面乱七八糟的被画了许多水彩画，色彩鲜艳又凌乱，丝毫没有条理。
阳台的地方空空荡荡，没有了蓝色的洒水壶，依稀间还可以看见积存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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