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我自己来。”傅延说。
“用不着你跟我客气。”柳若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把他拽了过来:“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指使你打洗脚水。”
柳若松说着帮他把裤脚捋进靴筒里,然后仔细地系好鞋带,这才拍了拍手站起来,分给傅延一只手。
傅延这次很上道,很快握住了他的手。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柳若松忽然说。
傅延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我有预感,这次就是最后一次。”
其实上一次,傅延已经有预感要结束一切了,只是他当时把那种预感当成了自己幻觉的佐证,所以在最后一根稻草来临之前没能坚持住。
不过好在最后一次重启来的突兀又毫无准备,不像前几次那样钝刀子割肉,所以对柳若松的影响反而不比前几次更大。
说到底,他们已经在这种漫长的重启中被潜移默化地扭转了认知,对重启的恐惧不再来源于不确定的未来,而是痛苦本身。
而且傅延经历了几次磨人的重启,冷不丁来了个痛快的,居然有种触底反弹的感觉。
疼是疼,但他心里居然莫名地开阔了几分,好像这冲动下的一枪把之前积累的怨气也开出去了一样。
傅延微微拧着眉,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种心态,觉得隐约间有点危险,需要调整一下。
他跟着柳若松走到实验区,本来以为柳若松就够拼命三郎了,没想到方思宁比他尤甚,甚至都没有回去。
明亮的大灯把实验室映得亮如白昼,方思宁穿着单薄的白大褂,好像要融入这个环境里。
短短几天内,他消瘦了很多,手腕上仿佛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挂在骨头上,眼下都是乌青,整个人看起来沉默又憔悴。
柳若松知道,除了工作之外,真正让他变成这样的是心累。
他和邵秋之前的角色好像颠倒了,只是好在方思宁精神上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人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你怎么来了?”方思宁说:“有东西落了?”
“我有个猜想。”柳若松说:“你们这里有血液处理装置吗?”
方思宁先是疑惑地看向他,柳若松想了想,把那个“笨方法”告诉了他。
说来好笑,这个主意最早还是方思宁出的,就在第一次重启的时候,结果现在反过来要柳若松提醒他。
他们俩一个是专业对口,一个是身经百战,彼此交流起来颇为有效率,三言两语间就达成了共识。
片刻后,柳若松走回来,半蹲在了傅延面前。
“200cc,哥,你忍一下。”柳若松说。
傅延点了点头,自己挽起了袖子。他手臂上的伤已经结了痂,虽然行动间要小心一点,但已经不耽误行动了。
柳若松从他身上取了一点血样,然后在方思宁的帮助下重新进行了一次模拟实验。这次的实验结果还不错,从结果上看,只要延缓效率够强,理论上是有感染真空期的可能的。
接下来的几天,柳若松和方思宁按这个思路,从队伍里挑出了一批和傅延血性相同的年轻军人,采集了他们的血样,进行了模拟实验。
因为不确定最后的结果,所以他们暂时还没采取输血这样的方式——毕竟傅延的血样有限,经不起那么大量的撒网实验。
在挑选出来的“先锋队”内,贺枫贺棠也在其中,但或许因为男女差异的原因,他们俩的样本实验结果天差地别。
丧尸病毒本来就是针对青壮年男性的,就算用了高剂量延缓剂,贺枫的样本感染速度也很难控制在一个稳定的数值上。实验情况好的时候,他的初感染进程可以延长到十六小时,但如果情况不好,这个数字就会缩减到五到七小时。
也就是说,他跟邵秋一样,如果执意要这么干,最后或许也会出现部分丧尸化的情况。
但贺棠的模拟结果最为出色,在两种药剂的加持下,她的初感染进程会出现在七十二小时之后。
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全值范围了。
贺棠对这个结果颇为兴奋,她眉眼飞扬地接过单子,说道:“那是不是我就可以打先锋了?”
“理论上是这样。”方思宁说:“如果不小心被丧尸感染,延缓剂的效果可以保证你七十二小时内不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丧尸化症状,那么只要在这个阶段内,你注射了阻断剂,理论上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什么叫不会出现不可逆转的症状?”贺枫忽然问。
“就是说,感染这件事是没法免疫的。”方思宁说:“但延缓的效果足够好,就会放慢感染的步调。我们现在看到的‘丧尸化’成果,其实是感染到了不可逆的阶段才会出现的体表反应。在这之前,感染虽然也会存在,但因为进展非常缓慢,体量也小,所以不会对人体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可以通过人体代谢或者治疗手段来进行逆转——”
“那我申请我来执行这个任务。”贺枫说。
他话音刚落,满屋人都看向了他,贺棠顿时皱起眉头,张嘴就要发难,但被贺枫狠狠地瞪了一眼。
“给我个理由。”傅延淡淡地说:“你的样本结果没有贺棠好。”
“但我作战经验比她多。”贺枫说:“而且这件事是拼概率的,也不一定就是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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