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第一次为你弹的曲子,却弹成这样……”祝弦音满心难过,眼中朦胧。
他本是不爱哭的人,哪怕是被人打断双手扔进乱葬岗,他也没哭过,可现在每每在郁止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眼里的液体。
“我真的很没用。”
他救不了他娘,救不了自己,现在也救不了郁止。
从出生到现在,他总是在得到又失去。
“有用的……”郁止缓慢又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对他的身体都是一种折磨。
“你活着便是有用的。”
祝弦音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试图让眼前清明。
“弦音,这里是玉淮?”郁止艰难询问。
祝弦音点头,“是,是它。”
祝弦音还是不喜欢这个地方,不过没关系,郁止喜欢。
“背我出去吧……”郁止强撑着道,“我还没怎么看过这里。”
好歹是自己千辛万苦才到达的地方,若是不看两眼,似乎都是他亏了。
祝弦音听话地背起郁止。
黑夜里,趁着月色尚在,祝弦音背着郁止,在这片承载了慰藉的土地上缓慢地走着。
伏在祝弦音背上,郁止嗅着对方身上同样染上的淡淡药味,心中安宁,竟缓缓闭上眼睛,不想睁开。
他感受着这片天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睡意渐浓。
郁止的意识还很敏锐,能极快地对周遭的一切做出反应,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身体,行将就木般枯寂。
他要用极大的毅力才能让身体说话、睁眼、呼吸……
他的灵魂能感觉到这里的山很高,水很清,百姓家家户户进入安眠,县城沉睡,细碎的新雪纷纷扬扬,带着独属于天地的冰凉。
不知谁家的狗听见什么动静开始吠了几声,随后又不知感觉到什么,乖乖闭嘴。
走街串巷的打更人敲响铜锣,以示此刻已是深夜。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郁止开始跟祝弦音说话。
“弦音,我捡到你时,也是在这样一个很相似的夜里。”
祝弦音静静听着,并不言语,他喜欢听郁止的声音,也只想听他的声音。
“那时我就想,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出声求救,还正好被我听见,他真有毅力……”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有韧性,便是再难的情况下,都能努力活下去。”
“这样的你,我很放心。”
祝弦音停下脚步,闭了闭眼,低低的声音从他喉中发出,“我不是……”
“我不是。”
“我不是!”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越来越坚决。
“我一点都不坚强。”
“我……我需要你。”
“你听见没有?!”
一声低笑自背后响起,“……我听见了。”
郁止并未睡,仍在听。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可是再舍不得,也终有一天要不得不舍弃。”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弦音,世上那么多人擦肩而过,从未回首,可你我却能在最需要对方的时候相遇,相辅相持,相依相伴数月,结下师徒之情,这是何等的缘分?”
祝弦音自嘲轻笑,“……是吗?”
他没说宁愿没有写缘分,他舍不得。
紧咬唇瓣,唇上渗出几缕血色。
“有你送我一程,我很欢喜。”
郁止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安静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祝弦音喉中哽咽,“我不欢喜……”
“我很难受……”
真的真的很难受。
这种难受甚至无法说出口。
背上这个人,从始至终,甚至都不曾知道,自己对他倾心不已。
他的心里,从来不是父子之情、师徒之义,而是……而是……
无法说出口的话,令祝弦音重新闭上嘴。
背着郁止,他很难才抬头,天上的明月并不圆满,弯弯的模样像是他曾经在边城见过羌国人用的弯刀。
弯刀虽比不上长刀利落,可它一旦勾住人,便能将伤口越勾越深。
被勾住的人血流不止,轻易丧命。
今夜的月亮,也会让人丧命吗?
忽然,他感觉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头,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别难受。”
可难受与否,是人能自己控制的吗?
祝弦音还想过要抑制心底的感情,不还是徒劳无功?
他想笑,笑郁止的天真,笑自己的无能。
可仔细想想,郁止又哪里是天真,分明也是无能。
他不能为阻止死亡,不能在走后哄他安慰他,不能让他将心里的难过遗忘。
《长相思》中,死去之人再无声音,唯有活着的人,才久久不忘深情。
可悲的是,人家好歹是两情相悦,到了他这里,长相思便成了单相思。
时至今日,祝弦音更没有要挑明的心思,说出口,除了让郁止走得更不放心,再没有别的作用。
他不说,郁止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说起了其他鸡零狗碎的事情。
“为师身无长物,没什么值钱的遗物留给你,那些乐器你便都收着吧。”
“我给我的人送了信,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有人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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