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霖咳了一声，撑着岩石的边缘，吐出来一口呛进肺里的海水。
他狼狈地用手背蹭了蹭唇边的水，朝着身边望去。系统刚刚帮他封闭了五感，暂时还没有恢复完全。在看向物体时，仍带着一层模糊朦胧的光，只能瞧见大致的轮廓。
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半曲着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颇为不羁地靠在山壁旁。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前的头发也成了一缕缕的，凌乱地贴在了皮肤上。
对方拧着眉头，脸色很沉，似乎很是烦躁。他抓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哑着嗓子，过了半晌道：“……你真是不怕死。”
视觉终于恢复，沈烨霖注意到他的嘴唇破了一块，被海水泡得有些发白。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关注点，方贺澜“啧”了一声，拿手遮了遮伤口，又说：“别看这个，那么有空，不如想想我们要怎么回去。”
沈烨霖收回视线，接上了他之前的话：“你也挺不怕死。”
方贺澜冷笑了一声。
空气好像一瞬间滞住了。大风卷裹着冰冷的雨水，飘进俩人栖息的这一片狭窄山洞里。
沈烨霖沉默了片刻，抛出了一个系统也很好奇的问题。
“为什么救我。”
“……不然呢？”方贺澜看着他，仿佛他问了一个宇宙级的弱智问题，“我还能气定神闲站在旁边玩手机，眼睁睁看着你淹死？那也太冷酷了，是个人都做不出来吧。别逗我笑。”
沈烨霖没搭话。
要是方贺澜的位置换个别人，掉下去的也不是他，说不定他认识的那群人真能做得出来。
毕竟这世道，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系统深有感叹地说：“他果然是个二傻子！呜呜呜，宿主，我们的桃花啊！！！我好气，我气死了！！”
“先安静。”沈烨霖对它说，“一会儿再跟你说这个问题。”
系统嘤嘤嘤地闭嘴了。
他开口对方贺澜说：“谢谢。”
对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谢给搞蒙了，睁着眼睛，拧着眉毛盯了他一阵儿。过了半天，垂下头，有点儿烦闷地说：“不用谢。先想想怎么上去吧。”
“你跳下来的时候旁边没有人吗？”
“有。”方贺澜朝外面看了看，“现在天气不好，等搜救队过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况且谁他妈知道能遇到这种情况，岛上设备不齐，再组队得等外面过来人。这岛也不小，怎么也得搜个几小时，到时候就涨潮了。”
沈烨霖看了一眼海面，只离他们坐着的岩石矮了约莫三公分左右。如果潮涨上来，他们呆的这片地方肯定就要被淹没了。
确实很麻烦。
“你手机呢？”他问。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他面前的人更烦了。方贺澜掏了掏兜，将完全黑掉的手机抛了过来：“进水了，打不开。你要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可以试试看。”
沈烨霖接了他的手机。整部机子沉甸甸的，边缘凝聚着一点水滴。他按了按开机键，屏幕仍是漆黑一片，没有反应。估计是电池仓已经进了水，彻底报废成了无用品。
他把手机递回去：“下次记得买防水手机。”
“……”方贺澜瞪着他，觉得他这个人简直有毒，“这不是防不防水的问题好吗？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泡那么久，防水手机也救不回来的，OK？”
沈烨霖瞟了他一眼。
方贺澜被看得更生气了。他沉着眉宇，脸色差的几乎要滴水：“这种事情不可能还会有下次，想都别想。”
沈烨霖“嗯”了一声。
他也觉得不可能再有下次了。如果再碰到类似的事情，就一定要事先掐灭在萌芽里。
救一次还行。三番五次去救人，是不可能的。
他从容不迫地从兜里拿出来了手机，按了一下，点亮了屏幕。
方贺澜看着他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一樽活神仙，满脸都是卧槽。
沈烨霖将手机里的GPS定位打开，划开通讯软件里写着陆辰名字的那一栏，将自己的定位顺手发了过去。
“防住了。”他淡淡道。
方贺澜：“……”
操。
沈烨霖注意到他的表情，觉得这个人还挺搞笑的。
他的手机自然也不是防水的，毕竟普通人一般都不太会需要到那个功能。单纯只是系统在他掉下来的时候以防万一，顺手也给手机套了个保护膜罢了。不然在海里漂浮那么久，防水效果再厉害，也一样要被泡到报废。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可能告诉方贺澜的。
片刻后，陆辰那边给他回复了消息，很简短：
「等我，马上就到。」
他给陆辰回了个“嗯”。
方贺澜看着他，问：“找到人了？”
沈烨霖点点头：“陆辰说他过会儿就到。”
听到陆辰的名字，方贺澜脸上终于露出了类似放心的表情。
别的人不好说，但至少在陆辰那里，沈烨霖的名字比什么都好使。以前他们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知道陆辰有个宝贝弟弟，谁都不能碰，提了就死。现在本人遭难，陆辰肯定不可能再像平时那样，笑眯眯袖手旁观。而他的能力，从来不需要旁的人操心，要不也不可能混到现在的地位。
本来还担忧他跟沈烨霖会泡在山洞里被涨潮淹死，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能放下来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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