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残酷的事不光发生在你们身上，也发生在别人身上，可即使如此，作为人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并且是阳光的活下去。”
“你这样说就想摆脱自己的罪责？”陈鸿冷然的看着杜夏，目光像在看一具尸体。
“我并没这么说，我会为了当年家父做下的错事尽我所能的弥补二位的，只是也希望二位能放下仇恨，阳光潇洒的活下去。”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如果不是我弟弟，你早就在街头喝西北风了，一个废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陈鸿尖锐的道。
“……”西门清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杜夏觉得他只是在泄愤而已，不过被人这么说不顶回去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可是西门清的性格好像不会和人打嘴炮。
所以杜夏就沉默了。
他沉默起来特别有气质，在月光下，整个人看起来淡雅如竹，眼神还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怜悯。
陈鸿被他怜悯的眼神激怒了，双眼闪动着火光，但是不知为什么，对着这个人他无论说什么，都像跳梁小丑一样，哪怕是怀着滔天仇恨，可是他看起来也不为所动。
或许正因此，陈鸿才特别想伤害他，想看到他露出害怕、畏惧的样子。
“哥，够了。”西门羽说着，趁陈鸿走神，从他手里把刀子拿走了。
杜夏看见心想还是西门羽明白他的心啊，这样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陈鸿看刀被拿走，也不再久留，从杜夏身边走过，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杜夏轻咳了一声，觉得有些紧张，怕这个人死性不改又要来伤害他。
“兄长，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从背后传来西门羽的声音。
杜夏转头看到他愧疚的眼神，心想，这个弟弟还真惹人疼啊，该道歉的人是他好吗？
如果不是他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杜夏觉得自己早死了。
“是我该向你道歉，小羽，你就不恨我吗？”杜夏注视着西门羽问道。
西门羽的目光动摇了一下，移开了视线，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小时候知道这件事，也曾很在意，但是西门家待我很好，我现在只想和您好好的生活下去。”
杜夏点点头。
“我明天就让他离开。”西门羽说。
“……不用了。”杜夏犹豫了一下，说。
“为什么？”西门羽看起来很不解，“这样的话他可能还会伤害您。”
“我说了要补偿你们，这不是假话，在你们消除对我的仇恨之前，我不想逃避。”杜夏说。
其实他心里想着，像陈鸿那种疯子，如果赶他走，他绝对会十倍八倍的报复回来，那时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不敢踏出西门府半步了。
这里还不如采取怀柔政策，告诉他“你来报复我吧，我不躲”，没准还能感化他。
西门羽听了他的话很是感动，说：“那么，我会保护好您的。”
说到这里，杜夏也很感动，指着手上的弓。弩问：“你把这样的东西给我防身，真的好吗？”
西门羽微笑说：“没事的。”
“小十二的事……”杜夏正想问，小十二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
西门羽讶异的看着他，好像没听清的样子：“兄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杜夏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17章 民国画家很吃香06
杜夏在西门老爷的书房里静坐良久，合上了一本手札，叹息了一声。
杜夏猜到西门老爷的手札里会写当年陈家抄家灭门的事，就来书房看了看，果然让他找到了。
果然大多数人做了亏心事，但是又不能对他人倾诉的话，是会将其记载在某个地方的。
手札上说当年西门羽和陈鸿的父亲陈天禄贪污一案，弹劾的文书被送到朝廷，当时身为谏议大夫的西门英最看不过的就是贪赃枉法的事情，在有证据证明陈天禄被人诬陷的情况下，坚持己见认为证据是被伪造的，将陈天禄下狱问罪。
半个月后，陈天禄就被处以极刑，全家被抄家灭门了。
西门英没想到仅仅是贪污一事，陈天禄会受到这样严厉的处置，经过调查才发现他确实是被冤枉的，而那些证据是好不容易搜集起来证实他无罪的，但是西门英却没有认真对待。
陈天禄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些证据会动摇上面一位大人的地位。为了死无对证，那位大人匆匆将陈天禄灭口了。
而此时此刻，西门英已经悔之晚矣。
西门英为了赎罪，设法救出了陈天禄当时年仅一岁的幼子，取名为西门羽，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育。从那以后他就与那位大人为敌，当然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西门家因此家道中落。
他终生都在为这件事而后悔，但是一旦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在改朝换代之际，那位陷害陈天禄的大人被当做旧社会的走狗处置掉了，同样是抄家灭门，也算是对死去的陈天禄有了一个交代。
在手札上，杜夏看到了另一个翻过的痕迹，在西门英坦诚罪过的那一页，有着深深的指印，好像曾经有一个人，奋力的按着这张纸，他内心的高鸣与愤懑杜夏到现在都听得到。
他想，那个人或许是西门羽。
西门羽能原谅西门家，可以说是特别的大度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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