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抵着对方的肩膀，骤然被光刺激到的双眼有些湿润，他的喉中嘶哑地发出一声困兽濒死般的哀鸣，极近克制。
幻象中的风雪尽了，少年从指挥官手中接过已经拔开软木塞的热水瓶，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热水如涓涓细流般倒出来，不要溅到对方。
手中的份量越来越轻，他感觉自己也轻飘飘起来。
身体和心灵上积累的疲倦一次性爆发，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38章 暗黑IF线?虫族崛起（4）
盖因感到自己像是一块冰慢慢地被化开, 寒冷从神经末梢慢慢褪去，每一根细胞都因为温暖而颤抖着，因为冰冷而僵硬的肢体被浸泡得软下来, 皮肤热乎乎的, 有些麻痒, 四周安静地只剩下水声, 就像是被包裹在母亲的洋水里一般安宁，他的意识从遥远半空中飘飘悠悠地降落, 落于实地。
他睁开眼睛, 面前是个热气氤氲的水潭, 水面正到他的胸口, 几只萤火虫在半空中飘荡着, 绿油油的荧光和窗外的星空在水面上相映成趣。
哨兵从水潭中站起来, 水帘顺着他的身体流下, 像是一层透明发亮的衣袍，勾勒出一幅富有力量感的性感身体。
不知道谁在水潭旁的矮桌上放了件白色的袍子, 盖因拿起来看了看，触感丝滑, 有点类似蚕丝，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 他便套上了。
萤火虫飘悠悠地飞过来, 为他照亮了这个昏暗房间的景色, 这里相当宽阔，除了地面上依旧布满了那种石油态般滑腻的菌毯以外, 意外得显得干净和清爽, 最豪华就要数位于房间正中央的这个巨大的水潭, 也就是盖因所处的位置, 水潭四周升起四根圆柱，上面悬挂着霸王蛛最细密的蛛网，充满了洛可可风格的镂空花纹在绿色的荧光下显得神秘繁复，显得倒有点复古和华美。
像是个十分人性化的浴池。
盖因掀开帘子出来，正巧碰上门被打开，一名意想不到的虫族正站在门口。
是收割者。
“伊万诺夫……”
“我有话想和你说。”巨大的骨蝎这样道，“跟我来。”
反抗的惨痛经历还就在眼前，哨兵只能沉默着跟上。
他们一路穿梭，经过无数虫族栖息的幽暗巢穴，一路往下，来到了那个落足便令人生寒的地方。
是寒冰地牢。
记忆翻涌，盖因的脸色变得有一些不好看了。
“是他让你带我来这儿的？”
哨兵下意识地以为阿莱茵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方法。
“不，是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骨蝎走上前，不知在哪儿操作了什么，一根五棱形的冰柱升起。
盖因的视线落在冰柱表面，定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那熟悉的黑色菌衣包裹着，以及菌衣下隐隐浮现出的人的面孔，令他心中腾得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不安，那一瞬间脑海中又划过了几个念头，经历了这么多无法描述的体验后，他难以抑制自己以最阴暗的想法去思忖阿莱茵的做法。
“你还记得他吗？”收割者走上前，用螯肢抵住冰柱的表面，“玻曼，玻曼?加布尔雷斯。”
曾经战友的名字牵动着哨兵敏感的神经，他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联合军对我们做了什么。”骨蝎扭过自己的头来，“凑近些，看看他。”
盖因走上前，眯起眼。
他伸出手抹去冰柱上覆盖的冰霜，看清了里面的人的情况，顿时心脏一紧。
“穆玛星之战就是一个自杀任务，军部放弃了我们，星门被关闭了，没有救援，飞船坠毁，我们明明胜利了却被留在一个即将毁灭的外星球等死，周舰长不忍心看战士们就这样白白死去，和虫后达成了协议，他会继承虫后的精神力，成为下一任的君主，这才控制濒死反扑的虫族们停止攻击。”
“我发现我的哨兵的时候，他从胸口开始整个下半身被撕裂般被截断，心脏的血管裸露在外，微弱地跳动着。”
骨蝎的双目忽然失去光彩，头颅蓦地垂下，背壳上翻，露出了里面的驾驶舱，和坐在驾驶舱中的人。
艾德米尔?伊万诺夫，那个栗色卷发的高个男人的双眼比以前更加忧郁了，仿佛有什么光彩永远地失去了，他的背伛偻着，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太阳而显现出某种病态的苍白。
“若不是阿莱茵及时用超低温封住了他的伤势，又用外星微生物无时无刻地治愈着他，下一秒，他就活不成了。
“——想要让玻曼恢复从前健康的样子，他，阿莱茵是唯一的希望。”
“我把你叫过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没有接受转变，转变相当于第二次生命，之前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迹，不管是伤痕还是精神链接都会消失。玻曼现在的情况接受不了洗礼，我会等他。“
“但是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只有通过洗礼，你才能重新和你的向导绑定。”艾德米尔的语气淡淡的，“相比之下，你已经很幸运了。”
此话如一重击，盖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由地低下了头，为自己几分钟前的猜想感到有些羞愧。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走吧。”
艾德米尔?伊万诺夫背过身，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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